SUB ROSE是一家由魅魔经营的酒馆,仅对熟客提供专门服务,也为猎魔人提供情报。
千切是熟客,但来这里只想要小酌一杯,临走前再落实任务信息。他是尊重各种族天性的猎魔人,能理解人类在春梦中焕发的能量是魅魔最棒的滋补。不过有前提,如果摄取形式遵循传统,只在梦里发生次数有限的和谐相处,他就不会多管闲事。
漂亮的脸,磊落的性格,身手也不错,千切是最受SUB ROSE成员欢迎的客人之一。
今年第一场雪落下的当晚,他到酒馆领任务,希望有合适的。最近工作很无聊,对手只要三分力气就能扳倒。
“很抱歉。”老板娘抽着水烟,烟雾飘过风情万种的眼眸,“今年冬天很冷,有五十年一遇的寒潮。治安和脏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吧。你可以待在暖烘烘的家里准备来年的新书。”
放下细长的烟斗,她亲自调一杯格罗拉,一款适合在冬夜饮用的饮品。
“谢谢。”千切接过,喝一小口,丁香、橙皮和杜松树浆果的气息充满口腔。他恍惚想起在南方的家乡,太阳像一颗饱满的蛋黄从天际线升起落下。自己和家人喝着颜色同样鲜艳的龙舌兰旭日*,享受彼此陪伴和温暖夜风。
正式加入猎魔行业之前,千切是自由撰稿人,一名旅行作家和摄影师。这是他明面上的社会身份。
“有灵感吗,打算写点什么?”老板娘问。
千切回神,“不知道,再等等吧。”
“认识你之前……”老板娘有意扫视周围。没有偷听者,她手指缠绕发丝,模样放松而妩媚,“我一直觉得人鱼该留在南方,留在温暖的水域,而不是到陆地上长期旅行,还到北方定居这么久。”
“我来这里也就半年。”
“这已经是违背祖宗的决定啦。”老板娘打趣。见有别的熟客进来,她摆手打招呼。
千切顺着视线望过去,无意看到一个小巧的背影,穿着经典黑白女仆装,手里举着托盘,动作熟练。但她似乎还在读中学。印象里,店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魅魔,各有风情,模样成熟,富有女人味。
老板娘凑在千切耳边低声解释,“别误会,我从不收留翘家的人类孩子,所以她也是我的族人。”
习惯性忽略她呵出的香气,千切看那个小小的身影走远,鱼一样钻进厨房。
老板娘这时又说:“魅魔不分年龄大小,没开荤就会被当作小孩子对待。她倒也诚实,就这样大大方方示人了。”
无意打听其他种族的社交规则,千切只觉得在工作场合该做的表面伪装还是得做。就像是他心里再烦躁,也不会真的把废话连天的无能编辑撕成碎片。
人鱼是温柔,多愁善感的美丽生物。
对这种说法,千切只认可“美丽”的形容,他的家人都很漂亮。可温柔和多愁善感的描述就算了,至少他工作时出手又狠又快。当然这指的是猎魔的副业。想到今年冬天或许真的很冷,千切领受老板娘的好意,计划直到春天来之前都过着懒散自在的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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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千切的部分个人信息,以及他对我的第一印象。
我在专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觉得我年轻且诚实,但最好在店里装得和其他人一样成熟,不然和我的魅魔身份显得格格不入。老板娘把他的想法说给我听时,我稍微对他有了点兴趣。
不只是精气,在遥远的过去,人类血肉也是魅魔的快餐。当然,现在这么做只会招致自我毁灭,拿他们制作香水香膏也不行,很快就有猎魔人带着肃清名单找上门。
每个魅魔都有不一样的敏感点,有的在意声音,有的在意触感,甚至喜欢穿着紧身衣甩皮鞭子。怎样在梦里获得最大满足,其他魅魔姊妹教给我不少花招。可不管怎样,我们只能在梦里大饱口福,现实里不能杀人。
我当然遵守以上规则,同时也和千切一样做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南方出身的人鱼到北方定居,魅魔认为自己的种族天性是浅显性冲动,该主动控制——我们都很奇怪。
总之,在做到把普通饥饿和身体欲望完全分开之前,我会是坚定不移的学术分子,不会把吃饭喝水和谈情说爱混为一谈。
但一条南方的人鱼在北方,到底要怎样过冬呢?
我很好奇。就这样,我成了千切的“跟踪狂”。
雪像蒲公英带绒毛的种子一般,一簇一簇在风中飞舞。成排的红山茶披挂白霜,围绕图书馆凛然开着。
千切偏头观望,窗户上隐约映出他轮廓鲜明的五官。
他不是发现我在窥看,只是在放松,脸上有一种无拘无束,心平气和的神气。摘下保护视力的眼镜,他伸懒腰,宝石般剔透的气质进一步被释放。
同一间阅览室的人都在偷偷打量,又在视线狭路相逢之前急着把目光避开。我下意识屏息,对他那双充满了自由、热烈并且含讥带诮的石榴红眼睛印象深刻。
可是他是一个安静的,会约束住自己的阅读者。于是我看见他又戴好眼镜,正如野兽自由收放他的牙齿那样,自然而然地敛容,没有表情,沉默寡言。那些躲闪的目光再一次蠢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