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鸢……不要做傻事啊。”
“鸢儿……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凌衍又往前膝行了两步,膝上登时全是磨损的疼痛。
“西天地府洁净,带着这个……我怕脏。”
宛如冰雪里掏出来的话,又似利剑一般猛戳凌衍的心肺。
他胸中一窒,登时瘫倒在地,十指入土,不停地抠扯。
“鸢儿,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就是啊……你回来,回来好不好,要杀要罚我都随你。”
李如鸢闭了闭目,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下开始流血。
她睁开眼,又望向素律。
“你替我向商商说一声对不住,我对她说了那样重的话,她还舍命救我……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素律双目通红,不能自已,挥舞着双手,“不,如鸢,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让商商醒来后如何自处……”
李如鸢又道:“我也对不住你,说好的看遍大江南北,我要食言了。”
说罢,她又回望向凌衍,风沙刮进眼睛,逼出她眼里的泪。
“至于你,你从一开始就是虚伪的,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宁愿死在那天……至少这样我父兄就不会死了。”
冷风呼号,凌衍心里颤抖着,从地上一步一步地往李如鸢脚边爬去。
“别过来了。”
凌衍身体一僵,抬起头。
残阳漫天,李如鸢在崖边决绝的踏出了最后一步,崖前云雾流岚,她的衣摆在崖边绽开一抹血色梅花,消失不见。
凌衍手脚并用地爬到悬崖边时,已经望不到她的影子,他想喊叫,但喉中不知被什么梗塞住了,到嘴边的话,却根本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指紧紧地抠搜着地上的泥土,用手掌在悬崖边拍打。
素律心弦一紧,生怕他冲动殉情,忙命人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衫。
“凌将军……灵军,还需你坐镇。”
凌衍被人束缚在地,双目无神地留着泪,眼前一阵迷蒙,似是挡了一层云雾。
半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通体嫩黄的小黄莺,在他眼前那片云雾里越显清晰。
那黄莺站在悬崖边上瞧着他叽叽喳喳唱了起来。
凌衍望了那黄莺半天,而后疯癫地仰天狂笑,双手拍地宛若痴傻孩童。
*
天渐渐黑了下来,素律静静地看着凌衍,他安静地跪在悬崖边,塌腰佝背,满面泪光。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收束之时的景色,宛若从前在林场的那日一样,凌衍的心也和那日的天光一样,永久地熄灭了。
或许那时的鲁莽做下决定的凌衍从来没有将一个活泼可爱的李如鸢安稳地带出林场。
而自此后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痛不欲生的永夜。
*
繁州城一战彻底告捷,沈瑞叶带着白商,携羽军返京。
白商这次没有睡得太久,她已经多日未曾进食,太医说她忧郁攻心,伤及心脉,需从饮食上开始慢慢调养。太医为她施了几针,她才缓缓醒来。
醒来的时候,白商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皇宫之中,但她身居的这处宫殿却并非公主府,此间的所有陈设,都比在公主府之时要更华贵,屋中的鎏金香炉缓缓流烟。
素萍从阁外缓缓走了进来,“殿下,您醒了,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吃食。”
“这是何处?”
“殿下睡梦中不知晓,韵王殿下做主将您安置在了裕华殿。”
住处由宫升为殿,白商恍然明白了什么,问素萍道:“登基大典可定日子了?”
素萍斟了一盏香茶送到她唇边,平静地回道:“已经定下日子了,只是……要等钰妃娘娘的丧期过了。”
自她知晓素萍被调至延福宫当差之时,便已经预料到了此事,只是虽然此事在她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将她惊了一惊。
“是什么时候的事?”
“韵王殿下班师回朝之前,奴婢不了解其性情,生怕错过良机。殿下,不要怪奴婢……”
白商双手捧住那一盏茶,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接下来呢?你打算去何处?”
“奴婢……”
她眼角似是湿濡一片,缓缓吐出胸中的酸热。
“留下也好,出宫也好……本宫都会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