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只觉惊讶,她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得到木槿簪,早知如此,她就不用烦恼多天了。
这日傍晚,栝栝病发了,还呕了多血,满府家奴急成烫锅上的老鼠,本来以为她被赵让拖走就没命回了,没承想,竟被小公子救回来,昨个儿好好的,今天傍晚就面如死灰了,飘飘听从李黄莺的吩咐,给栝栝找来民间的郎中。
两个为头的家奴将郎中送进栝栝所在的耳房,殷漱上房揭瓦,也去凑热闹,可不就是那日她见到的裴郎中吗?他戴着黑面纱的模样,殷漱断不会忘记的。
殷漱暗中观察,裴郎中的出现,说明李黄莺再过不久就要逃出府了,而殷漱也拿到木槿簪了,她也要回去了,不能继续陪着他了,他有他的尘世,她有她的仙洲。要是,他知道她失信,会不会怪她……
那杜护院推开房门,看见黑纱蒙面的裴郎中,狐疑起来,说道:“你就是嬷嬷请来的郎中,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个行医的郎中,来人啊,也不点碗灯,黑灯瞎火的,郎中怎么看病啊?怎么由着郎中黑地里治病,明日我扒了你们的皮。”
满头是汗的栝栝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忍住难受,咳了几声,进来的几个家奴也不做声,连忙点灯。
杜护院调转视线,暼一眼高高耸起的被子,疑心被子里多藏了人,他走了过去,关切问道:“栝栝,你如何病成这样呢!你休要担心,郎中来了,要你痊愈起来。”他一头叫栝栝,一头抓着被角,摸摸旧布枕头,便要掀起被子,那裴郎中伸一只手阻拦他,就要扣住他的黄掌皮,杜护院就势被他揪倒一边,踉跄撞床。
瓦上窥看的殷漱吃惊,一边感佩裴郎中的身手,一边看出裴郎中的不寻常,裴郎中抬手之间闪过的邪息。
杜护院骂一声:“直他娘的,愣着做甚么?”那几个靠墙的家奴面面相觑才被杜护院呵斥,为着挥不挥拳头而发愁呢?
飘飘进房,亲见斗殴,连忙喊道:“护院住手,嬷嬷教我请人医伤,不是添伤来的。”飘飘劝住杜护院,众人齐齐哄他出去,飘飘愁眉苦脸望一眼裴郎中,她喊裴郎中给栝栝治病,还颇有眼劲,慌忙把着灯烛。
不多时,裴郎中将药方开给飘飘,他走出房门,走到府门前,摸着良驹,平地翻到马背上,骑着马儿,却跑不远,殷漱拦住他的去路。
殷漱舌里嗒嗒,道:“裴郎中,医术精湛,戴着面纱,做甚么?”
裴郎中一惊,也不细问,脚上黑服皱在马蹄上,她却没有看见他的脚。
裴郎中下得马,立在马前,口里说道:“我不过顺手,救她一救,却惊动姑娘?”
殷漱说道:“你那些障眼法骗骗小凡人也就算了,也想骗我?你到底是谁?”
那裴郎中的下衣落鞍下马,也不撇掉面纱,反而说道:“障眼法你看出来了,那你那位小公子身体欠恙,活不了多久,你看出来了吗?”
殷漱起初是不信的,他说的话也太荒谬了!不过,她转而一想,他为何要胡诌八扯呢?也没必要。
“他每日涂抹的冰胶与李黄莺的药,都是同类,这种药,短期之内不会致人死亡,却令服者内脏坏烂致残。”
殷漱半信半疑,却是亲自见过冰油的,那味道想起来,确实与她从李黄莺房中捡到的碎片的味道,极为相似的。
裴郎中道:“姑娘,你听我说,我与你做一桩交易,我受向公子所托,替人治病,他心系黄姑娘,想陪在她身边。你若答应我一件事,从旁协助她脱离苦府,我相当情愿供上解药,你若不依着我言,我就在这里,听凭姑娘的处置。”
殷漱点了点头,随口一应:“好。”
权且信他一次!
“那你究竟是谁?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解药就是真的呢?而且,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啊!”
“姑娘,我究竟是谁?说出来,对你也没用,你返回申屠府后,我们还会见面,我自会交出解药!”
“你最好记得你说话的话,你最好言而有信!”
裴郎中道:“一定。”
裴郎中拜谢了,翻身上马,自下林去了。
殷漱回到西厢房,气势汹汹,小申屠曛看不懂她的表情,心里没了主张,他问殷漱:“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上去这么担忧?”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小申屠曛没反应过来,等待她回复他的时间也长。
“你每天敷的冰胶,不是面油,而是毒物?”
他眼中诧异:“所以,你惊恼这个?”
其实,府里上下对他都不是很好,把他当作主子,又把他当作囚犯,殷漱是知道的,小申屠曛渐渐认她作亲信,她也能感觉出来。
小屁孩,活得太苦了,他有快乐的日子吗?他不需要快乐吗?怎么可能?凡人短短一生,怎么可能不需要快乐呀?殷漱想,他们最需要的可能就是快乐了,而她,想要他快乐。
殷漱反而见到他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说道:“我长地苦,只有这样,在他面前,他才放心。”
原来他知道冰油的事。
他的皇阿爷,说到底还是不想他完好无伤的活着!
殷漱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