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亲,其实动作生涩得很,只是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地啃咬,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那淡淡的竹香,美妙得像是在梦里,足以使她神魂颠倒。
其间她的脑中忽然掠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还得是无媚和五姐姐教的好。
应離忧抬手按上她瘦弱的肩,终于在她的一双手四处顺着衣襟一路摸下去,抓住了他腰带上的玉带钩时,一手扣住她的腰,猛地将她掀出去。
两人的位置立即颠倒过来,苏绾躺在床上,双手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她的发髻已经散开了,细软的乌发散落在被褥上,轻轻地喘着气,脸颊也红得厉害,一双眼睛像蕴着江南三月的烟雨,雾蒙蒙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眼泪来。
苏绾使劲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手腕却纹丝不动,急得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松开——”
应離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睛黑沉沉的,竟真的松了手。
苏绾的双手重获自由,又要往他的肩上抓去。
应離忧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极快地游走,把她的两只手腕交叉在一起扼住,抬高了些压在她的头顶上。
苏绾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巨大力道,心知是挣脱不开了,便呜呜咽咽地假哭起来,眼睛时不时睁开一道缝偷偷地瞄一眼他,有些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控诉他。
“你欺负我……你,你偷袭……你不讲武德……“
应離忧今晚回来时神色是有些阴郁的,也很少说话,此刻却着实被她逗笑了。
他是没想到苏绾还会有耍无赖的时候,还会有这么狡黠的表情,而且一举一动熟练得像个惯犯。
而且在无意识或是着急的时候,平时的乖巧得体也维持不住,也不叫先生了,反倒喜欢直嚷嚷他的名字,也不知是不是受到这个的影响,往日的那层尊敬与畏惧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负,先不讲武德的可是你。”
“我……那,那我知错了,知错啦——”
苏绾那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上一圈,立即识相地服软求饶,她把尾调拖得很长,又带着江南地带软糯的口音,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应離忧的眼神动了下,他应当松开她的手的,此刻却被一种隐秘的情愫压住了理智,叫他的手动弹不得。
苏绾见他的神色明显有所缓和,垂下眉梢,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先生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嘛……好不好嘛——”
她这次的语调可谓是变本加厉,听得他心弦微微一动,不自觉地松了手。
苏绾的手臂维持同一个姿势久了都有些酸了,她稍微活动了下,就眯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先前消耗了她许多体力,此刻也是累得不行,躺得久了,暂时消退的醉意又浮上来了,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应離忧坐在床沿上,把盖住了她的脑袋的被子往下扯了下,苏绾的呼吸才顺畅了。
她的嘴角本来是擒着笑的,渐渐地又消失了,眉头也无意识地皱着。
半梦半醒之间,她含糊不清地道:“应離忧……”
应離忧停下了替她掖被子的动作,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你不要再杀人了……我害怕,我怕得很……他们不是该死的人,你这样下去是不会好过的……”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所有的神情都隐在昏暗中,缓缓道:“若我执意要杀呢?”
苏绾有些气恼,心想这人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在梦中也不听她的话,便赌气道:“那我就不跟你好了,绝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明明知道这可能是句玩笑话,应離忧的眸光还是蓦地暗了下去。
苏绾对京城其实所知甚少。
她不知道天下人歌颂而向往的地方看似拥有着无尽的风流与繁华,实则处处都是权力争夺的缩影,影藏着最龌龊的黑暗。
何止是断头的高台,城中的每一条街道都染过无辜的鲜血,每一块石板下都埋葬着不曾瞑目的枯骨,充斥着大雪也掩盖不了的血腥味。
五湖四海中想要追求权力的人蜂拥而至,无声无息地被这座千古京都吞没。
活下来的享受高官厚禄,在史书上留下自己那廖廖一笔,为世人所铭记歌颂;死了的被别人当作踏脚石,百年以后将无人再记得他的名字与功绩,不过是被历史淹没罢了。
他本无心参与这些争夺,却不得不随波卷入其中。
年少时曾至京都,那时至亲离世,右手残废,声名狼藉,为天下人痛骂不齿,心如死灰地登上这座城最高的楼阁,看着东城的钟鸣鼎食之家,西城的茅屋为秋风破,落日下一群孤鹜扑簌簌地齐飞,一抹归雁结伴向南国而去。
凭栏远眺,见此情此景,竟悲从中来,泣下沾襟。
残阳如血,映得远处的皇城像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那深宫中最尊贵的黄金座上的人,就是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之人。
心中寻死的念头被这京都的秋风吹散,反倒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
他十四岁时便在这里立下誓言,此仇若不得报,定当于母亲兄长的坟前自刎,绝不顶着满身污名苟活于世。
应離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