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觉得,会在大冬天的时候来海边散步的人多少有些毛病。
冴是其中之一。
他对海有着谜一样的执念,常常带着我们去海边溜达。
夏天的大海蔚蓝清爽,不管是街边的刨冰店还是迎面扑来的海风,都是充满着夏日活力的味道。
而一到冬天,天色总是昏暗低沉,乌云滚滚压过海面,海边不再像以往热闹,沙子也不再变得暖洋洋,冰凉的海水不如夏日的舒心,反而时时露出一股将人吞没的淡漠。
每次和糸师兄弟一起在海边漫步,都会沾上一鞋子泥沙。如果不幸将衣服打湿,就要在回家前一路忍受布料粘在身上的湿冷感。
海面像是被一层淡雾色的玻璃纸笼罩,偶尔撒过些许阳光朦朦胧胧地覆盖在沙滩。
沙场上的足球撞击声接连不断,我翻过立在沙滩与道路交界的堤坝,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上,一个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女正不停地用球击打着延边的石墙。寒冷的冬日里,她一身单薄,简单的T恤搭配着素色的短裤,唯一能御寒的可能就只有脚上稍微过膝的袜子。
黑白相间的足球时而停在她脚下,时而又迅猛地砸向墙面。
这是在做停球训练。
冴以前也这么教过凜,当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做,是即使没有人传球也可以做到的训练。冴很严格,为了成为世界第一,即使是碎片时间也必须利用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冴都没有要求过让我来给凜传球。只是将球踢过去……这种简单的事明明我也可以做到。
少女奋力练习到样子让我又再次想起糸师兄弟,我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些缠人的影子赶出我的脑内。
目光再次投向下方,底下的女孩头上布满薄薄的细汗,沙地上遗留不少被足球砸出来的浅坑,显然是已经在这里练习了有一段时间。
随着耳边响起的撞击声越来越有规律,一种奇妙的违和感悄悄浮现,恍惚间眼前闪过只有在夏日祭典里才会出现的烟火,与架在高台的巨大太鼓发生的声音浑然一体。
这种时候要是有人群在旁边助威呐喊就再合适不过了。
我倚靠着石坝看了一会,不自觉地又将女孩练习的身影和糸师兄弟二人重叠。两个人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我索性不再抵触,坦然地接受着这份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心里的杂念一旦放下,视线便变得开阔,那份违和也随之愈演愈烈,令人无法忽视。
“呐,要不要试着把球停下再传出去?”
我朝着少女喊道。
话音刚落,我就开始后悔出声打断她的训练。
女孩停下脚,投来的目光直白又热情,让人难以招架。
“你在和我说话吗?”
她将双手举到嘴边,用力的朝我喊话,像个小学生一样。
还没来得及否认,眼前像是卷过一阵旋风,眨眼间少女跑到了我的面前,自来熟地握住我的手。
“你刚刚是在看我的训练对吧,怎么样怎么样?”
“……很好。”
陌生的女孩热情地像是一块黏乎乎的牛皮糖,被沾上就难以甩掉,我对这种上来就冲到面前的个性向来不擅长,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啊,抱歉,吓到你了。”
女孩看出我的窘迫,挠挠头:“我叫古桥光,叫我小光就好啦。”
人如其名,即使初次见面,我也能轻易的感受到来自对方源源不断的能量,像是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热气。
“我叫花立 星满。”
比起她,我反而更拘谨,即使先搭话的人是我。
“哇,好可爱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小星满吗?”
小光闪闪发光的眼神实在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我微笑着点点头。
“对了,你刚刚站在上面说了什么吧,是在说停球什么的吗,抱歉,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顿了顿,视线在女孩兴致勃勃的脸上打转,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那个,刚刚的停球训练可以再做一遍吗,这次不要只是单纯的用脚背停下,试着在接到的瞬间传出去怎么样?”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女孩。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突然闯入指手画脚的感觉不是很好。
可眼前的女孩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完全丧失想要在她面前隐瞒的打算。
“唉,传出去吗?”
小光露出惊诧的表情,但还是将球抱起:“好,我试试看。”
球再次从她的脚下飞出,到墙面有反弹回来,原本应该做的很熟练的动作在踢出去的瞬间崩盘,向着出乎意料的方向飞去。
“啊,好难。”
“……果然会这样。”
“唉?小星满早就知道会这样吗?”
“不,不是的,只是有这种预感而已。”我摆摆手。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虽然都是停球训练,可是糸师兄弟的脚法更加干脆利落,对控球的力度也把握得很完美。
如果把视角聚焦到冴的脚法上就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