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睡得并不安稳。
人们常说如果遇到许久未见的人,就会想起以前相处的日子,冴回来了,但我却是梦见妈妈去世时的情景。
冰冷的病房里,妈妈的脸上被盖着层白布,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走廊窃窃私语,爸爸跪在床前痛哭。
我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年幼的我是想哭的,但是看着面前的男人泣不成声的样子,我又忍了回去。
爸爸很软弱,没有了妈妈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我更不能哭了。
妈妈的后事还需要处理,葬礼也要安排,爸爸那副萎靡的样子看上去随时都要跟着去了一样。
病房里来了许多人,穿着黑色衣服的,白色衣服的,有认识的叔叔阿姨,也有不认识的陌生人。房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只好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最后的喧闹变得沉静,昏暗的灯光像是吃人的野兽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噬入腹。
我很害怕,可是爸爸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我无法向他开口。
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赖。
于是,那个时候我就许愿……
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靠得住的成熟大人。
──
虽然是假期,担心着一晚没吃东西的凜,我起了个大早。
那颗黏人的坏蛋没有跟过来。
谜一般出现的它算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坏蛋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爱撒娇,特别喜欢跟着别人的屁股后面,而且非常嗜睡。
看着它靠在枕头边酣然大睡的模样都不忍心叫醒它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看看凜那边的情况。
下楼时冴也已经起了。
他换了一身运动服,正坐在玄关处绑着鞋带。
“要出门?”
“嗯,稍微慢跑会儿。”
“早餐呢?”
“回来吃。”
冴打开门,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了一夜的雪,路面结起冰。冴穿的不算厚,呼出的白气像烟雾一样消散在空中。
“路上小心。”
我叮嘱道。
他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
冴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他看上去精神恢复许多,好像昨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结果在意的人只有我。
冴走后没多久,本应该在睡觉的坏蛋晃晃悠悠地从楼上飘下来。
“醒啦?”
“不可能不可能~”
只会重复一句话的坏蛋有时候比人还乖巧。
可能是醒过来没有看见我在身边,见我和它搭话,便急忙忙地飞过来,很自觉的跳到我头上。
似乎已经把我的头当作是它的专属座位了。
“我要去看看凜,你可以再多睡会。”
“不可能不可能。”
坏蛋牢牢地坐在我头顶。
真的很黏人,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不是也这样。
看它完全没有想下来的意图,我便由着它。
冰箱里的食物没有被动过,想来凜可能一直躲在家里没来过。
想想也是,冴在的话他不可能会进来。
冴那边撬不开嘴,要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去问凜了。
相较于早早离家的冴,面对凜的话我就没有太大的压力了。
冴在国外的期间,我和凜成了球场的常客。
凜是为了追上哥哥的步伐,拼命的在训练自己的技术。而我,没有了冴的球场很少再出现坏蛋,我其实已经没什么必要跟着去球场,但我还是去了。
凜是个可爱的孩子。
因为是三人里年龄最小的,他对我们两个很是顺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尤其是对冴,哥哥的话他从来都是当作绝对的命令。
冴的离开要说最寂寞的人恐怕是凜。
没有了哥哥,他不管是踢球也好,空闲时间也好,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像以前的爸爸一样。
没有了哥哥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也算得上是凜的姐姐,再怎么说也不忍心看他这样下去。
所以我常常会去球场边给他加油,替他准备零食,记录他的比赛让他可以分析战术……
好像这样做就可以弥补冴的空缺。
可我终究不是冴。
有些事情是只有冴能做到,而我做不到的。
冴走后,凜很用心地学习英文,我以为自己可以帮上忙,但是当我看见冴出现在全英文的电视节目上时,我忽然明白,自己能做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现在凜和冴吵架,我其实没有什么实感。
在我的意识里,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很要好,在球场上有时候甚至不说话也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很意外,却也并没有多担忧。
这样的两个人肯定很快就会和好的。
他们可是兄弟呢。
──
情况超出预期。
不管我怎么在门口按门铃,凜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