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日，沈召南就进入了妖界，妖界不分白天黑夜，阳光从不照亮妖界的大地，所以沈召南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后，沈召南穿梭在妖界的集市之间，妖界的集市随处可见都是卖奴的奴贩，沈召南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脸上挂着讨好笑容的奴贩拦住了去路，那奴贩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沈召南的衣饰，遂而扬起笑脸，拽着手中的铁链向沈召南介绍：“一看您这装扮就是个富家小姐，这可是前几天我们刚收的奴，干净得很，没有什么病的，您看看实在不行把他带走，买回家干什么都行。”
沈召南看了一眼跪在奴贩脚边的男孩，身上穿着脏兮兮的麻布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那没有穿鞋的脚上全是细细碎碎的伤痕。
那个奴贩像是个人精般，似是看出来了沈召南的心中所想，便一鞭子打在那男孩背上，这一鞭子下去便见了血。奴贩还骂着：“下贱坯子，快抬头给小姐看一眼，要是小姐中意你了，领回家自有你的好处，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不用愁，要是小姐没中意你，你明个就别想吃饭了。”
沈召南没说话，低头看着那个男孩。其实沈召南不是什么大慈大悲大善之人，她并不想在这里因为别人耽误时间。她来到妖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灵。
沈召南想到这里，便准备抬步向前走，旁边的奴贩还在赔笑脸，手里的绳子拉紧了一下：“小姐要是没相中这个奴，我这还有很多奴，小姐您看看，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让我开个张。”说罢，又换了一副面孔，竟然开始偷偷抹泪。
沈召南向前走了几步，但没走多远就走不了了。她回头，那个男孩紧紧地抱着沈召南的小腿，奴贩见机在沈召南耳边游说着：“这下贱坯子，他父亲是个酒鬼，喝完酒天天殴打他母亲，他母亲又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妖妓。”
奴贩踹了一下地上的男孩，地上的男孩发出一声闷哼。“他父亲偷食妖丹修炼，走火入魔之后活活把他母亲打死了，这小下贱坯子竟然还弑父了。”那奴贩继续陪笑道：“您就可怜可怜他，把他收了吧，您不收，也是个饿死的命。”奴贩讲到这里，男孩抱着沈召南的腿用力了一些，沈召南有些吃痛。
“多少金。”沈召南看着脚下乱糟糟的发顶，许是听到沈召南说话，脚下的人突然抬起头来。
沈召南看着那张脸，心里想道：还不算让人讨厌。
妖界，梦妖堂。
“叫什么名字？”沈召南坐在客栈的客房里喝着茶，说话的工夫也吝啬把目光分给脚下的男孩，男孩却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要是买的是个哑巴，我可要退货了。”沈召南瞥了一眼脚下的人。
“有汜。”一听到要把自己送回去，男孩有些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姓什么？有？妖界没有这个姓氏的分支吧。”沈召南拉了拉有汜脖上的链子，强迫他抬头。
“我不想跟他一个姓。”男孩被迫和沈召南对视，眼神带着些不自然。
半天沈召南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他杀的爹，轻声笑了一下：“你做的没错，他该杀。”
“于父无慈，于夫无情，的确该杀。”沈召南说罢，喝了口茶，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召南将他脖子上的链子取下来，没了链子的男孩有些不适应，跪在地上低着头摸着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召南似是不经意地轻喊一声：“喂。”
语调也太轻佻了，男孩这么想着。
“我说，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姓吧。”
还有点不知所以的傲气，男孩轻哼一声。
沈召南打了个哈欠，像是没有听到，起身往床上走过去，似是不经意地继续说道：“你就睡在外屋那张床上吧，记得吹灯，沈有汜。”
跪在地上的男孩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听话地将灯吹灭，躺在沈召南给他安排的小床上。黑暗之中，他在床边摸到一个瓶子，他打开瓶塞闻了闻。心里一动，眼眶忽地就红了，遂即如视珍宝般揣在怀里。
是药。
男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被子蒙在头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眨眨眼睛看着里屋正在熟睡的沈召南。
沈有汜这个名字好像要比江有汜好听一点。
半晌，沈有汜便沉沉睡去，是梦。
梦里他梦见已经逝去很久的母亲。
那是一个雷雨天，母亲将他抱在怀里，虽然这样也依旧觉得冷。他望着母亲的侧脸，看不出旁人口中说的半点风情，只剩下破碎、撕裂和摇摇欲坠。
梦里的大雨好像不会停，他听见母亲叫他的名字。
“有汜。”
“别怕。”
“总会有一天，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沈有汜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将自己的眼泪擦干，看着还在熟睡的沈召南，算了算时辰，将几盏烛火慢慢点亮。
沈有汜望着慢慢亮起的烛火，将手覆盖在烛火上方，感受它传来的温度，又看向沈召南。
“母亲，现在就是阳和启蛰的开始。”
可能是换了个地方的原因，一直少梦的沈召南罕见地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