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沉默了。
因为有期待,所以便有了阻碍——她该高兴吗?
这种时候,所谓的“我会陪你一起渡过难关”这种话都纯属扯淡,自己的苦只能自己受,没有人可以代偿。
半晌,萧绮开口了:“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你现在陷入纠结,你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才将选择权交给我。如果我说愿意跟你去西班牙,你就能说服自己再次尝试努力,试图去面对那些一定会出现的问题。可如果我说不跟你去西班牙,虽然你我的关系会结束,但你也不需要再纠结了。是这样吧?”
陈炘抿了下嘴唇:“意思差不多。”
萧绮轻叹道:“可现在,我也在纠结,我还希望你来做这个决定呢。”
她也没想到,原来他有这么多“烦恼”,他也并没有表面的云淡风轻。
陈炘没有问她纠结什么,他仿佛早已洞悉一般:“如果能刨除所有个人情感,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会变得简单很多。”
萧绮倏地笑了,既实际又残酷的撂下一句:“刨除所有情感,我不会跟你交往。”
陈炘一顿,眼里有一瞬间门的动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萧绮:“你有很多优点,也很有能力,但在萧家的选择名单上,你不是最亮眼的那个,在名单交到我这里之前,你就会被筛掉。你的能力、优点,和萧家的评判标准是有出入的,他们更看重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陈炘又落下眼:“的确。”
话说到这步,也没必要再留余地。
萧绮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你辞掉工作,放弃一切,我会给家里打电话,要求他们将结婚登记的材料寄过来,咱们先在法国注册。等我结束课程,你跟我回萧家,爷爷会交给我一家新公司,你来帮我。”
事实上,在陈炘离开的这十天里,有些事萧绮也想明白了,尤其是二婚的选择——如果第二任丈夫是走“入赘”路线,那么不管选谁,这条路都差不多,那她还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虽然人人都说“不破不立”,但能做到的人并不多。她也想知道陈炘是否可以舍弃眼前的一切,看似从零开始,但只要他肯下狠心,她就敢放下所有顾忌,去和家里争取、谈判。
在这十天里,萧绮也和顾荃吃过几次饭,聊了不少圈内事。
顾荃很乐于分享,虽然她看上去过于乐观,也有天真的一面,但在关键问题上却又非常世故、现实。她是顾家打造的“豪门媳妇”,无论是课程学习还是观念上的灌输都是标准模板,可她也不“傻”,到底是来自大家族,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什么是政商关系的平衡,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能碰,做生意要“贪”,但又不能过分贪婪,和丈夫的关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等。
怎么说呢,如果今天的事换做是顾荃,她可能会和陈炘谈一场恋爱游戏,却不会将他作为丈夫人选考虑,待家族需要她联姻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踹掉他。
按照顾荃的说法就是——我没有让男人入赘的资本,我爸妈在家族都不受宠,我们的小家本来就边缘化,如果我的婚姻也是将就凑合,那就会被家族彻底放弃。等到分遗产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争呢?我现在的日子之所以这么逍遥快活,还不都是因为有钱有闲吗,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没钱了,那我就得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可我又没有那个能力。
人呐,可以有骨气,但骨气是用本事支撑起来的,空有骨气没有能力,那就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吧。
顾荃现在的模样,或多或少映射出跟姜禹结婚前的萧绮。
当时的萧绮差不多也是这种处境,差别只在于,她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她也愿意出去打拼,起码不至于饿肚子。
现实就是,她父母也是家族里不受宠的边缘人,萧老爷子早就放弃她父亲萧同舟了,她母亲陈可是很有心计,也有些见识,但放在萧家还不够看。而她的个人能力在这个圈子里也并非金子一般的存在,这里不乏能人。
其实她当时也做好了为家族联姻做贡献的准备,只是心里还有点野和不甘,想着要在结婚前多谈几次恋爱,等玩够了,玩到没有怨言,再心甘情愿去忍受一个毫无感情的豪门丈夫。
她和姜禹在一起时,还处于一个“饥饿”的状态,远远不到满足,所以姜禹戳破关系,她骨子里是有点不甘心的。
但也因为和姜禹的婚姻,她和父母吃到了不少红利,得到的资产非常丰厚,即便她一辈子不出去工作,也足够挥霍。
也正是因为那段婚姻,才令她现在有底气,有资本去选一个丈夫入赘。
不过这些思考,萧绮是不会跟陈炘说的,她刚才的话已经足够现实,再多只怕他会受不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自尊,虽然这些东西在豪门阶层看来,根本无法换算成实际价值,就是虚无缥缈的“泡沫”,可在她眼里,却是难得可贵的品质。
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他与陈可递给她的名单人选也没什么不同,她根本不会喜欢他,所以也没必要为了打碎自己的喜欢,否定自己的眼光,而去改变他。
他是陈炘,保持这样就好。
许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