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节上老蓝握上小伙的胳膊声情并茂地讲起了他的所见所闻。
“我啊,年轻时闯荡八方,曾在西北受到土匪袭击。诗句里才能遇到的大漠孤烟直就被我碰着了,茫茫沙尘,一名男子腾空而起三下两下就把土匪尽数击退......”
老蓝也不管小伙插话继续道:“那男子后头还跟着一列车马,他解决完土匪后也不管我,就径直回了车内。我被土匪伤的是血流成注,命不久矣,直到那马车里走下一位观音似的人物。她怀里抱着两束新花,没有等着周围人的搀扶就冲到我面前为我包扎。”
那血气太浓了,连老蓝自己都闻不下去,那姑娘却面不改色地进行处理包扎。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老蓝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竟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
这话里话外都到了高潮处,大家都在听他继续讲下去,却听到有人高声呼喊道:“落水了!”
老蓝目光如炬,最先转过视线。
他望见一个赤条条的身影自己落了下去。
这头老蓝也不顾萧桑晚的黑脸,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年轻时四方一游,曾经途径一个国家,叫做木鹤国。这木鹤国是四时果蔬,节气花卉应有尽有,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安康。他们见我外乡来的也是热情极了,拉着我到家中做客。那时还是盛夏,夜里也热得很,我想着去消消暑就移步院外。”
老蓝循着记忆似乎又摸到了那片森林,森林里静幽幽的,没有一点声响。
他继续往前头走,就望见一片泉水,泉水汩汩流动衬着月光让人流连忘返。
可他凑近一看,这泉水流的可都是猩红的血水啊!
这种灵异事他会讲出来吗?
“衬着月色我见到一位绝色美人在泉水中浣纱。”
这种诱人的景象立马引住了这群人的注意。
老蓝继续缓缓道:“我走进一看就问那美人在做什么。”
老蓝的记忆又被拉回从前。
“你知道我们这是怎么强大起来的吗?是千千万万男儿的性命铸成的。”
“那......女儿呢?”
老蓝一震,强撑起精神继续诱导道。
“我走进一瞧啊,那纱布上是一个又一个孩子的脸,我问她可是她家中姊妹的帕子。她说是的。”
没了香艳的描述,注意他的人逐渐少了。倒是萧桑晚带着狐疑的表情盯着他,估摸是觉得他的医治水平有待商榷。
又过了良久,老蓝开了两副药,说是小病。却又在太医屏退后,与萧桑晚细谈。
“老夫认得你。”
萧桑晚一愣,倒也没否认。
“这病并不多见,我二十几年前也见过一回。”
又是二十几年前。
“不过那次的病者是你的父亲。”
萧桑晚剑眉微蹙,一时失语。
“这病萧将军能痊愈,说明他已经找到了解救之法。”
老蓝摸摸胡子也不说什么,哼着歌大步离开了。
这老头说白了就是让他去找萧班。
萧桑晚心底肯定是一百个不愿。
可......
天到底是凉的,风冲进殿里,吹起纱帘,露出里面女子的面容。
那个从幼时惊鸿一面,到如今的境地,中间的万水千山,只有他知道。
可他却搞砸了。
他知道她不喜这样的日子,可是如果连她也走了,他继续维持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心可能已经黑透了吧。
萧桑晚褪去凌厉,跪坐在榻边,伸出食指缓缓落在女子的鼻尖。
一瞬间萧桑晚好似瑟缩了一下,好冷啊。
她一定是被寒气侵绕了,萧桑晚赶忙关闭了门窗,为她又掖好了被子。
他盯着榆满阖上的双眸,心中默默想着:如果这次你醒来了,如果你想走,能不能带着我一块儿走......
“老爷。”残歇断了一只手,气息断续。
萧班躺在床上,似是已经是壮士暮年的模样了。
“他来了。”
残歇再走回去想去开门,门自己吱吱呀呀地露出一条缝,萧班从缝中望见了来人的残影。
随即那人抬步走了进来,眼中依旧是对他的不屑与蔑视,但少了痛恨也显得没那么沉郁。
“我不是来杀你的。”萧桑晚将一些药材放在檀木桌上,随即站置床侧。
弑父娶母那就是字字珠玑俱成真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二十年前的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否告诉我。”
萧班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这般平稳的话语,似是四两拨千斤般,又或是人之将死,他竟觉得有几分父子间的亲情流动。
他终究是点头,将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心思倾倒而出,并不是为了萧桑晚,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纠葛沉沦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