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自己命将终于此的萧桑晚一边与贺兰周旋,一边等着傅衣寒的消息。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行刑前一天他都没有收到,那日喝了壮行酒,看着自己满身伤痕和残破的经脉,想着自己再无回天之法不如在此结束也罢。
他就算死也要拉着贺兰一同走!
可就当两杯酒下肚,再睁眼时他满身是泥地在一个水果车里被送到了城外,甚至这车还是往中原行的。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车主在看到车里冒出个人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个偷货物的,拿着棒槌就追着他打。
也就如此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中原,一身锐气全无,像是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雀,再无飞天之意。
谁会救他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傅衣寒,可是至今为止二人依旧断联。
其次他想起了锦命可是他被派去打听何安欢和南榆满的消息一直在奔波。
他甚至最后都想到了萧班和纳兰,可是都没有找到一个能救助他的人。
直到他累到气息全断,昏倒在一座金光灿灿的神庙里。
他看到了迎着光向他微笑的观音。
又是他的观音来救他了......
她终于又来了......
苦涩过了头,他竟也尝到了些许甜味。
至少他还有个念想,一个飘忽,永远无法触碰的念想。
庙里竟然漏雨,半夜他被冻醒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什么啊......
那已经是个破败不堪无人供奉的破庙了,瓦片四散,杂草丛生。
他抬头带着赤忱的目光望着他的观音,观音像上的金漆大半褪去,只剩下暗色的石头里。
萧桑晚的心头不禁泛上苦涩,他寻寻觅觅中的观音,却已然被洪流冲垮,不再光辉。
他找了约莫一捆柴草就堆在观音像脚边,而他露在外头,感受着四方的寒风,而自己在心中默想,如果......
他说如果活过今晚,明日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他都没有前路了,再开辟一条也未尝不可。
忘记曾经,忘记短暂的温度。
可能或许是太冷了吧,他近乎是冻得昏厥过去的时候,竟然觉得曾经也有过这般经历。
就是类似这般,似乎就是要在冰天雪地中身亡的彻底绝望。
或许真的观音显灵,他真的活下来了。
翌日天光大亮,阳光从破损的瓦片中落下,从观音的眉眼划过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上。
萧桑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观音以类似低眸的姿势望着他,一时间失言,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来。
他的第一决定是回萧府带走给锦命送信的鸢。
一切异常得顺利,鸢报送出,但候佳音。
可是他没等到回信,倒是先在破庙中遇到了一位“熟人”。
萧桑晚没等到消息,夜里回庙,却见里头多出两个人来。
男子瘫倒在柴草堆上,而女子用扯断的华贵绸缎为他擦拭面容。
萧桑晚的进入惊动了女子,她下意识就拿出了手边的刀片对准门口的方向。
只是一瞥,萧桑晚就认出了二人是谁。
可他并未伸张,只是走前两步抽走了何安欢压着的柴草堆,重新掩在了观音像上。
“哎!”林巧惊呼出声却没多言语。
她知晓如今的自己孤立无援,根本成不了事,很容易就被伤害,更保不住安欢,所以必须事事小心。
萧桑晚放下草堆突然想到为何她二人会躲在这,这到了京城大可以直接回府啊。
一夜,明明是三人共处一室却毫无交流地各怀心思地入了梦。
锦命的信隔了几日才再次回到萧桑晚手中。
这人算天算,那日他被捕的崖下惊呼竟然是王秋珑之声。
何安欢病重,王夫人带着他来榷州寻医,听说一直在找个什么“悬壶池头”的名号,那日误闯禁地,被发现逮捕。
王夫人当场行刑,身首异处。
萧桑晚明明见惯了生死,可是隔着纸张也心口一紧。
又一个身边的人离开了,还是在同一地点同一时刻,他没看到却仿佛经历了那转瞬间的生死。
后头有补充记录也与这几日萧桑晚的查看大差不差。
萧班发难,何王受灾,昔年旧事全数铺出。
林家怕被牵连早早与何家断开联系,嫁与何安欢的林巧也被连带着被断开了干系,成了个无家人。
两姓联姻,金玉良缘的绝美佳话变成了如今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或许是顾念“旧人”吧。
翌日他买了两副驱寒熟络的药放在何安欢身侧,但始终没发一言。
难以置信又可以说是不幸中万幸,或许是误打误撞这两副药结束的清晨沉睡至今的何安欢竟然苏醒过来。
何安欢头痛欲裂,却还是强撑着观察周边的环境。
破庙,杂草和自己身边一直不离不弃的妻。
他尝试着抬起手却不知牵动了什么惊动了睡梦中的林巧。
她应当是做了一个相当美好的甜梦,不然怎会弯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