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门扉轻开,漆黑且暗藏危险的屋子里透出一抹光。
光带来门外的竹影和月霜默默展露。
独自跪在蒲团上念诵的静安道人侧耳微动。
“满满......”他的嗓音平静如水,似是着空薄中漂浮的水雾。
凉风席卷全身,南榆晚难以克制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但意识到这里在诵经不能出杂音,她赶忙退了出去。
正襟危坐的静平道人下意识站起身就往暗门处走去。
如霜般的月华照出少女的身形,衣衫透水,鬓发全湿,只是望着就让他心惊。
外头的人依旧在诵经,他转身回到屋子内将毛巾拿出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随后不着声息地再次跪坐回垫子上。
南榆满回到屋子,顺手就拿起了一旁的毛巾。随后她自然地换上念诵的衣裳,随后跪坐在静安道人身后。
仿佛......
一切都没有发生。
最后一炷香落灰了,这次的事也该落下帷幕。
南榆满起身,按照道理她应该安排随从了。
可当她即将离开屏风遮挡的地方时,一直静默的静安道人开口道:“离开这里吧......”
他的嗓音轻得仿佛是一支飘浮的羽毛,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南榆满心脏猛地一震,一连最亲密的人都在劝她收手。
静默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南榆满周围。
这般的沉默让静安道人死寂的心微微温热,可是不过一瞬又结了冰渣。
“师尊......谢谢。”女子的嗓音微弱却坚定,像是参天巨石无法撼动。
随后雪白的衣裳拂过门扉,月光透了进来,苍茫的大地上犹如落了霜般寂静。三四个婢子为她披上防风裳,簇拥着她离去。
静安道人广阔的识海似是有一角皲裂,随后彻底破碎,再难完全。
他回想起那年初雪,万籁无声的雪地里竟“长”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
他本不想再着手凡尘之事,可那娃娃奶呼呼一个,见着他便不撒手。
两瓣被冻得冰凉的嘴唇还一个劲地喊他:“土地公公......带阿满去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吧......”
恻隐之心一旦动了,与万劫不复并无差别,他早该知晓的。
想到初见,一直不露真情的静安道人竟也笑出声来。
多大个孩子啊,见到他竟然开口就是土地公公。
他伴她鸟语花香五载,可这回是她自愿义无反顾地奔向无尽寒冬的。
我的阿满......
思及此,静安道人笑意不再,却又如同释然般盘腿于功德垫上,一遍又一遍地复诵。
万物因果......终有定数......
南榆满揉了揉疼痛的脖颈靠在垫子上就准备歇息了。
“夫人念了一天的经文肯定累坏了吧。”明霜赶忙跪在一旁给她扇风。
南榆满重新提起精神:“祭拜佛祖怎可马虎?”说着眼风一改,“今日诵经可有人中途退出?”
明霜似是想了又想,倏忽开口:“除了昙晚院的嬷嬷因为年事已高,中途歇息了半个时辰外好像就没有他人了。”
半个时辰?
往返所花时间远远大于半个时辰,这点子时间她不能离开,但......
隐藏起来送信未尝不可。
比如告诉埋藏的杀手主母不在,诱开桑晚,带走桑婵。
夜间一切归位,“南嬷嬷”丢下脏衣裳,回到自己的厢房关上门。
“嬷嬷?”是同样服侍萧桑晚的小厮。
“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嬷嬷,少爷说他想喝藕粉汤了让你送他屋子里。”
嬷嬷开门的手一顿,一些破碎的片段进入脑内。
“好。”
“厨子已经做好放小厨房里了。”说着小厮的声音渐行渐远。
似乎一切都像是系链子的朱玉一般连贯地串了起来。
她也放宽心,穿上围裙走出门。
“嘭!”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嬷嬷瞬间倒地,剧烈的撞击使得汩汩血流从后脑留下,血滴掉落在地。
而她倒下的身后是男人一脸漠然却杀意汹显的神情,眼眸甚至因为无法掩饰的仇恨变得如赤血般通红。
锦命似是没想到萧桑晚会下如此重手,忙不得弯下身子查看情况。
还好......
命在。
“主人,接下来如何?”
萧桑晚真想脱口而出杀了得了。
“挂起来吧。”夜风瑟瑟,男人的笑在破碎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阴森。“狈必现。”
一墙之隔的山梨院
南榆满不晓得当初乘机藏在他衣袖袋中的暗笺有没有被发现,一时间辗转反侧。
“夫人是怎的了?”明霜匆匆就赶了进来,为她点灯。
“没什么,就是......”
她话还未说完明霜就倏忽开口。“我刚刚在小厨房看到煮了藕粉汤,要不我给夫人盛一碗?”
南榆满一愣,薄唇微抿。可不过几秒沉思的神情瞬间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