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证实此事属实。那么调集物资,安置灾民做的周全就是大功一件。七皇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四皇子虽说蠢了点,但总是不死心,想要争一争。这两人在前面顶着,到底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闵公老神在在,“既然此事因谶语起始,何不让裴神机使帮陛下拿个主意。”
刘桐眉头拧成川字,“她?能行吗?”
“如何不行?她背后没有那么多勾勾连连的关系。裴庭文虽说跟明匡沾着亲,可裴三跟尹家不对付。前些日子不是还打了尹家少爷吗?趁她人微言轻的时候拉拢过来,要是她以后翅膀硬了,想拢都拢不住。世子不如就借着这次的事向她示好,成与不成都没损失。”
刘桐若有所思的唔了声,“我跟韩鹤搭个伴儿,有他在前边顶着,七皇子不会多想。”
闵公摇头,“韩世子表面看来醉心道术,恐怕他没那么简单。世子爷别忘了他是韩家人,自是向着韩皇后。他岂会与世子爷真心相交。”
刘桐神色黯然。
他跟韩鹤,刘俭,刘仹自小一块长大。年纪越长,儿时的情谊越淡。既无奈又让人心酸。
“那就舍下韩鹤吧。”刘桐很快便做了决定。
闵公赞许的望着他,“世子爷的婚事也该操持起来。郡主看中了愚叟的孙女,世子爷觉得呢?”
愚叟的孙女?
刘桐脑海里浮现出绘兰草笺纸上的簪花小楷。字如其人,那个女孩子定然聪慧温婉,又有着过人的才情。抛开愚叟和钱家不谈,他也是愿意的。
见他不语,闵公并不追问,沉声又道:“钱家多是中正之人,运用得当也能助世子一臂之力。”
刘桐垂下眼帘,“却不知能否为我所用。”
“邀买人心乃小术。凭骁悍四方来投为枭雄,以德行感召天下英雄能成帝王。但不知世子想要去到何种地步。”闵公眼中含笑神色如常,然而隐在袍袖下的手却是紧紧攥着。
刘桐默然许久,才道:“缪太子宽容仁善,他若不死,天下就还是那个天下。父亲与我心甘情愿偏安一隅。可他……偏生命短。父亲将我和姐姐送来京城为的就是自保。要是京城没有我姐弟俩容身之处,断不能坐以待毙。”
闵公缓缓颌首,“世子所言甚是。平邑长公主归朝在即,世子爷不如多用些心思。”
“他们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血脉相连的至亲,不是轻易就能打散的。就像他和遂安郡主那样。
“今上不再是谋算帝位的皇子,平邑长公主也不是为给弟弟遮风挡雨能够舍弃一切的公主。”
时移世易,人心生变。刘桐不禁想到了自己。他不敢肯定平邑长公主会否与仪风帝离心,同样的,他也不能保证遂安郡主一直回护于他。
这个可怕的念头居然驱不散赶不走,深埋于心底。
闵公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老神在在的拈起胡须,“世子爷可还记得刘大姑娘?”
刘大姑娘?刘桐皱眉。
“缪太子的女儿,刘嫣。”
刘桐随口应道:“仪风初年的时候,她就死了。”
今上登基免了缪太子亲眷的罪名,十分仁厚的把她们送到青城观去,还派了仆妇伺候。刘嫣身子骨弱得了急病,没多久就去了。刘嫣的死就好似一朵消散在激流中的浪花,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兔死狐悲,说不定哪天就轮到康王府。遂安郡主得知这个消息吓的哭了。幸好仪风帝要做仁君,没有赶尽杀绝。
“刘大姑娘在宫里。”闵公苍老的声音仿佛惊雷,炸的刘桐说不出话来。
闵公又扔下一记炸雷,“妍美人就是刘大姑娘。”
刘桐望着闵公两片嘴唇张张合合,努力回想有关妍美人的一切。可惜想不起来妍美人究竟是何样貌。直至此刻,刘桐才发现仪风帝实实在在的把妍美人藏了起来。宫里办宴,从不见妍美人的影子。她的位份不高,就算不出现也不会有人揪住不放。刘桐也听遂安郡主说起过,皇后免了妍美人晨昏定省。
“她,她怎么会在宫里。”刘桐颤声问道。
妍美人是仪风三年入宫的。那时她也就十四五岁。仪风帝有的是法子羞辱缪太子,何必如此……下作……狠毒……禽兽不如。刘桐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仪风帝的所作所为。
“闵公又是从何得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陛下刚登基时,放出不少宫里的老人。不得用的也都打发去做浣洗之类的粗重功夫。可巧就有漏网之鱼,认出了妍美人便是刘大姑娘。”
刘桐紧抿着唇。闵公说的轻松。但是要打听到这样一条消息不知要耗费多少人的心血。
“裴神机使解出了上元节的谶语,宁夏要遭雪灾。宫里又有位刘大姑娘。世子爷,您说这是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闵公又道。
要想成事就要舍下妍美人。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她都是要死的。
刘桐还记得小时候,刘嫣牵着他的手在园子里看蚂蚁搬家。有好吃的糖果点心,她也会命人给他送一份。
那也是他的姐姐啊。
现而今,他的一个决定就能要了她的命。
刘桐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