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跟在青年身后进了酒吧,他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身上冰冷的气息让其他人退避三舍。
——虽然酒吧里只有酒保一个人也就是了。
“敦君,放松点。”青年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这里没有人要害我。”
中岛敦收敛了一点,但可能是习惯使然,即使他有意控制,冷酷的气势和一身特立独行的黑色装扮依旧让他存在感很高。
虽然青年也是一身黑,常年不见天日导致的病态苍白在明亮的灯光底下被完全曝露,但他在这里却像水融入大海一样自然。
“算了,”青年理了理脖子上的红色围巾,继而趴在吧台上,“不必勉强自己,敦君,你也坐吧。”
中岛敦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首领办事,所以默默在远处的角落里坐下,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更可疑了啊,敦君。
青年没有去管如芒刺背的目光,他抬手要了一杯加洗洁精的鸡尾酒,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青年发出充满了可惜意味的叹息声。
一旁的太宰治也想在圆椅上坐下,可他触碰不到梦中的任何物品,只有脚是轻飘飘站在地面上的,他索性原地盘腿坐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歪头看向酒吧入口。
不出他所料,几分钟后,向下延伸的楼梯那里出现了一个红发男人。
织田作。太宰治在心里轻轻念出这个称呼。
青年显然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了,他的背影僵了僵,但最终还是主动转过身来。
“织田——”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刻意扬起的活泼声音突兀间弱了下来,“…先生,”
欲盖弥彰般,他又不流利地重复了一遍,“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戒备地停住了脚步。
他穿着一身沙色风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沉默地和青年对视,少顷,又忽然看了一眼角落里存在感强烈的白发少年。
青年仿佛看出了他的意思,他干涩地开口解释道:“他是……我的下属,港口黑手党并没有抓捕你的意思。”
他似乎是怕红发男人离开这里,急促地说:“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些事,”说到这里时,青年的脸上浮现出紧张之色,同时觑了一眼男人腰间隐藏起来的枪。
“还请不要——”
“我不会在这里开枪,”织田作之助终于开口了,他平铺直叙道,“我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说过的话。”
他说到这里,稍微思考了一段时间,又说:“‘请不要在这家店里开枪’,除了你,似乎还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店内突然安静了一段时间,只有酒保手中玻璃杯的碰撞声轻微作响。
“……这样啊,”青年表现得稍微放松了一点,只是搭在吧台上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先坐下说吧,织田…先生。”
他发出的声音轻且小,像浮在空中的粒子,被风一吹就会散。
织田作之助在与青年隔了一个身位的圆椅上坐下。
“什么事?”他问。
青年低头看着桌面,红色的围巾上好像流动着鲜红的血,几乎要把他的瞳孔染红。
“栗原…葵,”他勉强从牙齿间挤出这个名字,抬头看向红发男人,“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青年紧紧盯着织田作之助的面部表情,似乎想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但很遗憾,他依然保持着惯常表情,脸色异常地平静,甚至平静到让青年感到恐惧。
恐惧听到某个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果然,织田作之助开口了,语气也无甚波动:“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青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像是冰原上永不止息的白雪,冰冷无止尽地卷袭而来。他嗫嚅着嘴唇,轻声说:“如果连你也不记得……”他把后面的话语囫囵吞了下去。
太宰治不想再听了,他冷着脸迅速起身,掠过这一行人直接走了出去。
街道外面是浓浓的雾,可见度非常低,但他依然能看清头顶一闪一闪的“lupin”招牌。
他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垂眼看着地面上被踩得脏乱的残雪,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很久之后。
“真的够了。”他说。
*
太宰治醒来时外面的天正蒙蒙亮,他往窗外看,苍茫的白色便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空间。
……昨晚下雪了?
他捂着头痛的脑袋,勉强从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扒拉出零星的碎片。
因为最近几日心绪不宁,他在河边走路时不慎脚滑掉进水里。虽然把这件啼笑皆非的事安在“太宰治”头上既离奇又合理,但因为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即使他平日里自诩脸皮奇厚无比,但最终还是把这个意外粉饰成了一场兴之所至的“自/杀”。
因此当他一身冰水地回家,面对葵酱的询问时,他只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看到那条河很美丽,就不由自主地想入水”之类的话。
然后……嗯,然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葵酱呢?
太宰治心里一跳,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又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