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没叫她帮忙,那后来便是着意体谅了。那女孩刻意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发泄情绪,分明是不欲叫人知道,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打扰她呢。
最后,令嘉在树上挂到半夜,才等来寻她的僧人。
因在树上很是吃了些冷风,体质本就差了许多的她一回去身上就发起热,张氏连夜从来到慈恩寺照顾她。第二日,张氏不顾她还在生病,直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身强体健得能一气骂她半个时辰的娘亲,令嘉不闹不怒,反而生出了些许庆幸之感。
虽然凶了点,管得多了点,但她果然还是很喜爱她娘。
在慈恩寺住了半年,令嘉的身体彻底痊愈。
张氏激动之后,终于肯带令嘉出门参宴。
令嘉一开始出于新奇对于这些宴会还是很奉陪的,但参加了几次宴会后,她就对出门彻底失去了兴致。
她模样长得太好,再经使女打扮,看着就跟道祖座前下凡的小玉女似的。那堆夫人娘子们见了移不开眼,可劲地要亲亲抱抱她,这叫不喜生人靠近的令嘉很难受。
再之后,令嘉对此就是兴致缺缺,除了一些推不开的大宴,很少再在出入这些花团锦簇的雍京玳瑁筵。
——直到她在两年以后再次见到那个女孩。
这次令嘉知道了她叫王文蕙,是临江伯府的四娘,才出母孝。
看着那个女孩带着无可挑剔的亲和笑容跟在她继母身后,游走在雍京高门的社交场上,不着痕迹地争取着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好感,令嘉想起后山树下那个又骂又哭,毫无形象的女孩。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也不知她生母逝后,在继母手下过得如何?
在这份微妙的好奇下,在王文蕙试图靠近她时,她没有拒绝。
这事大出他人意料,这个时候,信国公府七娘子的不好接近已在京里传出了名声,便是王文蕙自己,也是受宠若惊——她的手段都还没使出来呢!
信国公府七娘子好友的身份给了王文蕙一份雍京顶级贵女圈的入场帖,令嘉懒怠与社交人情,深居简出,是个资深宅女,但在与王文蕙结交后,着实陪着她出席了好些场合,还给她引见了她好多亲戚长辈,王文蕙抓住了令嘉给的机会,博得这些出身皆是不凡的名门贵妇都对她交口称赞。若无这些重量级的雍京贵妇给王文蕙的名声作基,以她落没许久的家世,她再是长袖善舞,善察人意,也不至被皇后看上,欲选为燕王妃。
王文蕙这人面热心冷,处处与人为善,一言一行都让人感到熨帖,却少有真心。
令嘉对此心知肚明,却并不以为意。
许是当年冷眼旁观了她的悲伤痛苦,令嘉觉着自己好似欠了她一份安慰,于是应该给她一点弥补,时日一久,这份亏欠的情绪倒是有了几分真情实意。
但这份真情实意现在却转作了一腔后悔,品尝起来竟是叫令嘉有些苦涩。
倘若当初她没有那般帮助阿蕙,事情大约完全不一样。王文蕙没有那偌大的贤惠名声,以她的家世,当一个太子良娣自是差了许多。如是那样,王文蕙许会嫁一个并不算出色的丈夫,但一定是去做正妻,再以她的手段,总归也能挣出一份好日子来,岂不比在东宫那里艰难求生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