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食铺:一家卖面条的,一家卖豆饭,配菜是炖豆腐和烧青菜。李舒妄这还没吃几顿呢,已经有些腻了。
她琢磨今天往远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寻摸些新的吃的——桌椅就不带了——招牌得带着,万一能开个张呢?
结果走半天没找着什么好吃的,遇上熟人了。
两人迎面相遇,都愣了,李舒妄下意识就把手里攥着的招牌往地上扔,结果那杆子有点长,位置没倒对,往斜前方倒了——意思是正好倒在对方斜前方了。
对方把招牌捡了起来,读出了上面的字:“问诊五文?李舒妄你不是切墩么?这是准备转行当大夫了?”
李舒妄讪讪:“周、周大夫,您怎么在这里?”周大夫是宝安堂的老大夫,泾县内都小有名气,之前给李忠看病的就是他。
“我过来给人瞧病啊,倒是你,我听外头人家都叫你什么女仵作、小青天,你不在衙门里辅佐大人办案,跑这里做甚?”
李舒妄苦笑:“我说周大夫,我是哪路子的人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还辅佐大人呢,我就一切墩的啊!”她顿了顿,尴尬道,“这不是前头那事儿闹的太大,我饭碗砸了,只能换个行当讨口饭吃嘛。”
周大夫一听,把那招牌拿起来瞅了瞅,说:“你真心想做大夫?”
李舒妄两手一摊,无奈:“那我不也得吃饭么?”
周大夫仰着脑袋一想,说:“那行,你后天早上来宝安堂吧。”
李舒妄:?
“你不是想当大夫么?跟我学吧。”说着他嫌弃的把手里的招牌还给了李舒妄,“好好跟我学,纵使成不了一代名医,却也能糊口饭吃,总比将来你被人掀了摊子、打出泾县来的强!”
“不是,周大夫,我的医术虽然平平但其实也没有那么……”
周大夫摆了摆手,叹气:“当初你爹临走之际,我曾经应承过他,如果你有难,我若力所能及便帮上一把。如今,便算是圆了我的诺言吧。”
李舒妄闻言不再着急反驳,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看着倒像是一个伶仃的孤女了。
周大夫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冲动之后那点犹豫和迟疑都散了,罢了,若是真的没天赋,便是当个药童也足够让这丫头有口饭吃了。他长叹一声:“你父亲,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他不是走得太早,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李舒妄面色微动,她问:“方便的话,您能跟我说说我父亲的事情么?”她其实很喜欢听别人讲自己父亲的故事,哪怕有些时候那些故事她已经不止听过一次了。
但大家好像都觉得在她面前提起李忠会勾起她的伤心事,又或者本身提起李忠对他们来说就很伤心,所以大家都提的很少,便是提起来也是一脸哀思。
久而久之,李舒妄也不问了。
“你父亲,很有趣。”周大夫沉吟了一会,缓缓道,“虽然仵作这行名声不太好,可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为了探究不同死因之间的区别,他经常会跟大夫讨论不同的创伤表现、各类致死病因等等。
而周大夫便是李忠找到的那名大夫。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要来偷师,还凶过他。可他一点都不生气,下回还是笑嘻嘻来找我。后来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就说实在想学医那就得正经拜师。他这才告诉我,他是仵作。”周大夫还怀疑过李忠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儿,不然怎么老问这毒那毒有什么区别,剂量几何、症状如何等等。直到知道李忠是仵作,他这些疑问总算是有了答案。
李舒妄想起自己小时候,李忠还老是抱怨仵作这行难做呢,没想到私下居然对这份工作这么上心……她好像从周大夫这里看到一个自己没见过的李忠。
周大夫看着李舒妄恍然又好奇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我之前觉得你跟你爹长得两模两样,现在一看,我又觉得你们不愧是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