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里变成了一个无法融入的局外人——反而是他的好侄女李舒妄与这个案子牵扯的越来越深了——甚至搬到了县衙。
但在体会过百般惶恐后,赵捕头反而淡定了,他将自己重新埋入那些泛黄的案卷中——他或许不是聪明绝顶、没有智计百出——但多年老捕快有着他自己的办案直觉。早在第一次翻案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但当时专心于寻找与无名女尸案相似的案件,导致他一次又一次的把这些不对劲抛诸脑后。而当他再次翻看这些案卷时,那丝丝点点的不对劲儿一点点的累计起来,终于叫他发现了端倪——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枉死和失踪?”楚昭越翻动作越快,越翻眉头越紧。
“大人再瞧瞧这些枉死案发现尸体的地方。”赵捕头又说。
楚昭微微一怔,又翻了翻册子,随后盯着赵捕头,缓缓道:“北山还有,芦苇荡?”
而所谓芦苇荡正是发现管老三尸体的地方。
无名女尸案是泾县诸多奇异之事的起点,但随着案情的逐渐深入、楚昭一行人对泾县了解不断增多,无名女尸却又突然变成了一道幽灵,在整个事件中时隐时现起来,尤其是北山和慈孤院的事情发生后,楚昭和他的下属们义愤填膺于王子轩的畜生行径,忌惮于北山背后之人的狼子野心,而无名女尸也好,管老三也罢,好像被他们暂时忘了。
可赵捕头没忘,他非但没忘,还找出了最重要的一环。
楚昭想起昨晚自己百般审问王子轩,对方却对北山之事只字不提。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想错了,泾县除了王志远之外还有另外的黑手。现在看来,也许王子轩确实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楚昭看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只听他说:“没错,我翻了这几年的案卷,发现失踪案高达五十余起,意外死亡的近四十起。我把发现尸体的地方整理了下,发现北山共十二起,芦苇荡亦有十余起。若只是这些案子只是孤例尚可用巧合形容,但这么多起,足以并案侦查了。我仔细翻阅了死者们的尸案,写的实在是太过敷衍了,往往只有一句系意外落水而亡又或者是跌下山崖摔死等。大人知道,北山和芦苇荡本身就少有人去,怎的一下就死了这么些人?”
赵捕头说着说着,忍不住舔了舔嘴巴,他的嘴巴开裂很严重,眼睛里全是红血。看得出来,查出这些东西,他废了很大的劲儿。
早从赵捕头敢跟他提要去官牙要奴籍名册他就该知道了。楚昭想,自己着实看轻了这位捕头。
“大人?”赵捕头有些担心楚昭会怀疑为什么自己早不提出这些事,毕竟他是衙门捕头,案子都要过他的手,可事实偏偏并非如此。
刑狱本是典吏之责,然而泾县典吏已经欠缺好几年了,之前一直是由路县丞代理。所有案子都是由路县丞分配不同的捕快、衙役去查看,并将最终结果向县令汇报的。如果不是办案人员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而如果不是赵捕头这些日子为了查无名女尸案把案卷翻了一遍又一遍,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楚昭却从桌子后头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向着赵捕头行了个礼:“赵捕头,之前是楚某眼高手低,小瞧捕头了。”
赵捕头手足无措至极,等楚昭行了礼才反应过来自己就不该让县令真的弯下腰来!他忙伸手去扶楚昭,然而手伸到半空,楚昭却又起身了。
赵捕头只好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搓搓手,憨笑着说:“属下没什么大本事,也不知这些东西对大人有用没用。”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姑娘能早日沉冤昭雪。”
“会的,我一定会查出凶犯,让他付出代价。”楚昭道。
“多谢大人,对了,不知大人找我来是……?”
“坐下说。”楚昭做了个请的姿势,“之前听赵捕头曾提过一嘴,咱们这里乞丐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