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停下对弈,福伊也跟着躺在我身边,她问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说在找有没有漏洞,晚上好爬出去。
她说好,晚上她上去凿个洞,接我出来。
说完我们对视一眼,憋了很久,终于都没忍住,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我擦掉眼角的泪花,坐起身来,看见恩和还在摆弄着棋子,我问:“恩和,阿婆有没有说想见我”
恩和跪坐在桌边,仪态端庄,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又专心回到棋盘上,从容地答道:“阿婆很想你,也想见你,但是更担心地是你不好好喝药”
我急了,“我有好好喝啊!一滴都不剩!”
恩和嘴角微微勾起,他说外面依旧天寒地冻,一来我身子还不能受凉,二来这些草药来之不易,一旦有一天断了,就等于前功尽弃。
我说那我不出去了,让阿婆来看我不就行了。
他漫不经心道:“阿婆染了风寒,虽然并不严重,但毕竟年岁已大,需要卧床静养”
“恩和!”
我恼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在拿理由搪塞我。
我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和依泊瑞合起伙来骗我!你们都说了,阿婆就住附近,我穿多点出门不就行了,怎么会受凉!阿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和我说实话啊!”
他闭上眼睛,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这才缓缓开口:“宝勒尔,你和你的大将军也会这么发脾气吗”
我一愣,再迟钝也能想到他这是在讽刺我只会见人下菜。
我刚想上前理论,就被福伊拉住,
她急忙说这事恩和也做不了主,为难他没用,不如晚上找统领好好说说。
我深吸几口气,克制住怨气,跑去躺软塌上不理他了。
恩和那边脸色也不好,但收拾完棋局起身走到我身边,还是柔声道:
“宝勒尔,你知道大家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吗,汤药不能断是真的,身子不能受凉也是真的,喝完了剩下的汤药肯定会带你见阿婆,好吗”
我赌气没回他,一转身,背对着他,彻底不说话了。
半晌,听见矮桌那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按耐住好奇心,愣是没回头。
我听见两人在轻生交谈,但是声音压得太低,具体说了什么我也听不真切。
“宝勒尔”福伊从矮桌那叫我,“你要是不来就错过好机会了哦”
我迟疑了一会,又想想和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生什么闷气,便哗啦一下起身了。
——就是起猛了,有点晕。
只见福伊拿着笔,跟着恩和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你们这是…?”我迟疑道,
“恩和连阿克塞克字都会写!他前阵子一直在教我认字呢!”福伊把羽毛笔高举过头顶,又把写的东西展示给我看。
她的字出乎意料的规整,一笔一划都干干净净。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他们居然不带上我,明明三个人都是朋友。
“在你的病情稳定之后,但还没醒之前,我们和依泊瑞轮流守着你,守着的时候总要做点事嘛,我就求恩和教我认字,这样以后去楼澜就可以写信寄回来啦”
“啊…你们一直守着我的吗”我小声嘟囔,
刚刚的一点酸劲马上就被愧疚所替代了。
“没想到统帅营宅里有这么多纸和墨水,依泊瑞是把公务带回来处理了吗?”恩和蘸了蘸深蓝色墨水,又在羊皮纸上写下几个字,福伊照着抄写了起来。
“昨晚他好像是一直在写东西”我说。
恩和嘴角弯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看来巴拉留下的烂摊子太多了,想要全部解决,不是那么容易”
我在福伊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笔,也学她的样子照着抄。
恩和笑着摇摇头,他说要先学怎么握笔。
他身体前倾,双手轻压在跪坐着的腿上,稍稍用力,便轻盈地站了起来,
“我们先从你的名字开始吧”他走到我身后,又跪坐下来,握住我拿着笔的手,带着我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几个字。
小时候我是那么渴望认字,后来阿婆告诉我只有贵人才有权利学习,当时好像还闹了一阵子,让阿婆很是头疼。
空白的羊皮纸上留下我的名字,我对着这几个深蓝色墨水组成的线条恍惚了。
“恩和”我抬起头,拉近了同他的距离,柔声道:“谢谢你”
“不和我生气了?”
他离我太近了,说话的时候能感觉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尴尬地向前挪了挪。
恩和放开握住的手,手肘撑着桌面,右手轻握,修长的手指骨节微微撑住下颌,侧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说:“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练字,这样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吧”
我想到刚才的暧昧接触,耳根子都红了,只能连忙点头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