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充耳不闻,“苏善,时卿最爱吃宫里的什么菜来着?”
苏善恭顺答道:“回陛下的话,若是奴婢没记错,应该是符离麻鸡,之前的宫宴,这道菜司马大人都是用了不少。”
“好。”皇帝点头道,“传朕口谕,赐菜!”
苏善不禁面露难色,“这...陛下,宿陵邑距离长安虽不远,但是也不算近,这做好了送去,到了恐怕也已经凉透了。”
皇帝舔舔嘴唇,“这有何难?那就让太官令,带着食材上门去为时卿做!”
“可皇后娘娘,只吃太官令做的葵菜...”
“哎呀,她什么时候吃不行?”皇帝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是。”
“哎——”皇帝又张口叫住,思索片刻,“还是你亲自去一趟。”
“欸。”苏善退了出去。
这一番下来,赵镇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行了,这里也没什么好议的了。”皇帝撑着膝盖起身,“筵席估计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走吧!”
皇帝打头出了宣室殿,赵镇心生一计,来到殿门口将侍从唤过来,耳语了几句,这才跟了上去。
*
言心居里热闹非常,但其实不光乐知许,就连时彧,也好久没有跟这么多人,正经八百在府里一起过仲秋节的经历了。
往年在军营里,每逢仲秋,营房里杀猪宰羊,兵将们围着篝火唱歌喝酒,好不痛快。
时彧通常只参与一个开头,简单吃些,喝上几杯,就回到自己帐子里看书简去了,任由他们喧闹到天亮。
而今年,众位弟兄都在长安和五陵邑,李由提议,把大家都叫到一起,乐呵乐呵。
府里聚集了一堆武将,音量瞬间提高,有许久未见,勾肩搭背豪迈大笑的;有彼此不服,非要到院子里摔跤的,一时间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流光不知从哪搜罗出一对红灯笼,像模像样挂上,时彧和时彦兄弟俩,则在悬铃木下对弈。
门房来报:“少主公,宫里来人了。”
时彧疑惑,“宫里?”
“是陛下身旁伺候的苏常侍,领了太官令来,说是要为少主公制一道菜。”
时彧稍一思索,沉声道:“知道了,让苏常侍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时彦将手中棋子放回棋奁里,笑道:“堂兄如今真是九锡宠臣啊,宫宴告假不去,陛下不怪罪不说,竟然还让太官令亲自来。”
时彧浅笑一声起身,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来到堂前,苏善身旁还垂首立着一位穿着宫服的宫人,头埋得很低,看不到脸。
“哈哈,司马大人。”苏善一拱手,“大人不能参加宫宴,陛下特让我将太官令带来,为大人烹制符离麻鸡。”
时彧作揖,“谢陛下挂怀,扶桑。”
扶桑心领神会,伸手为苏善身后的太官令引路。
待二人走远了些,苏善颇有深意地笑笑,“本来应当是常侍宫宴的李忱来的,可今日李忱告病,来的是另一位太官令,名唤余协的,既然同为太官令,想必手艺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时彧闻言皱眉,回身看向那人背影。
“对了,陛下已经下令,将在弹劾大人奏章上署名的诸位,官降半职,停奉一年,还让他们找时间给您赔不是呢!”苏善抄着手笑道,“陛下近日为边境困扰,寝食难安,还望大人早出对策,以解圣忧啊。”
时彧勾了勾嘴角,“陛下如此处置,怕是无法服众啊!这要是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时某借边境之险,要挟陛下呢。”
苏善讪笑,“大人这可就是多虑了,当时在场有好几位大人,都能作证是陛下亲自决断。”
“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都要谢谢苏常侍。”
“人也送到了,就不多作叨扰了,老奴还得赶紧回去伺候宫宴,告辞了。”
苏善颔首,转身离去。
这边乐知许正和王楚容,帮着伍氏张罗仲秋晚宴,这么多武将,食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见着一坛坛酒和一担担刚宰杀的肉,流水似的往厨房里送,饶是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瞠目结舌。
“这...”昭然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从,直咧嘴,“这一顿,怕是要吃去我们一年的量吧。”
正说着,瞧见扶桑将一人引到厨房,对方身着宫服,垂着眼,面无表情。
又有门房来对着秦睿耳语几句,秦睿面色一沉,转头看向主子。
“怎么了?” 乐知许不明所以。
“向世子求见。”
“向贤?”她惊喜道,“这里你们先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秦睿一把将她拉住,“夫人,今日人多眼杂,还是让婢子替您去见吧。”
她侧耳听着院子那头的喧闹声,“我去看他一眼,说两句话就回。”
她跟着秦睿辗转来到角门,向贤正在门外候着,看着那瘦削得已经有些凹陷的双颊,她怔住了。
“乐乐!”向贤瞬间红了眼,激动上前,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时家有没有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