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儿,他拉着阿仪,跟着刘老头往里面走。阿仪被男人拉着,“干嘛去?”田鑫强一脸黑线,“带你去看看道长。”
阿仪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看到过了,但想着自己坐在那空旷的地方也没个说话的,还不如跟着大家去做点儿事。只是她怎么也没预料到,自己都已经上山了,唯一的娱乐方式竟然还是收尸。
多惨呐。
刘道长停灵的房间就安排在他的卧室。那里安静,偏僻,位于道观右侧的最里边,是一间单独修葺出来的房子。
房间不大,也唯此一间。房间外面和道馆里一样,依然没有任何悬挂任何白幡,只有踏进里面,才能依稀察觉到这里不久前离开了一位道长。
阿仪抱着衣服,跟着前面两人走了进去。
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口硕大的棺材,几乎占了房间的五分之一,棺材前方摆放着一方木桌,上面祭品,香蜡皆很齐全。再往上,悬挂着刘道长的一幅画像;相框不大,黑白色,上面的人俨然就是阿仪下午看见的那位。
阿仪进门时,房间里所有人都到齐了。众人手中都干着自己的活,有拿着打火机点香蜡的,有穿着道袍拿着拂尘四处走动念经的。房间最左侧的木椅上,西装男跟着刘康坐在那,刘康在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西装男则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
现在的氛围不似下午那么剑拔弩张,房间里只充斥着一股诡异的静谧。
田鑫强跟着老头,两人走到棺材前。男人接过刘老头手中的工具,上前帮忙。阿仪见两人都离自己远了,她也赶忙跟上去。
阿仪跟着田鑫强的动作,探头向棺材去。棺材里,刘道长身着花色复杂的道袍,面色平静的躺在里面。
阿仪看见田鑫强拿着化妆刷,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道长苍白的脸上轻刷着,她内心震撼,刚想开口,男人好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先出声打断她:“又想问我为什么会化妆?”
阿仪哑了火。她的确有这个意图。
阿仪没说话,她白男人一眼,又接着看老头和男人为道长整理面容。
她低头,看着刷子,腮红一样样的向老人面上使去。这是阿仪第一次完整的观看为往生者上妆的过程,也是她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位老人。
说实话,就这么看向里面躺着老人,除了他脸上的沟壑,紧闭的嘴唇,看不出什么。看不出他是那么传奇的人物,看不出他一生接触了多少大人物,现在躺在里面的,只是一位寿终正寝的老人。
生前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在生命面前,只有平静。
阿仪又回想起自己送走过的那几位往生者;周良、小姑娘、谢安。他们一直很安静,他们对死亡好像不曾恐惧,有的甚至向往......
阿仪走了神。
刘老头正仔细为人上着妆,转头看见阿仪双手搭在棺材沿上,双目发直。他抬手在她眼前晃悠:“诶,怎么还走神了。”阿仪反应回来,“没,就是想到些事。”
刘老头收回手,继续干着自己的工作。
“想到什么,想起自己送走的往生者了?”
阿仪收回搭在棺材前的手,默默点头。
刘老头余光瞥见阿仪的动作,没了话。田鑫强站在阿仪旁边,也没开口。
老头手上的动作一直不曾停歇。
半晌后,像是想到什么,老头率先打破了僵局。“其实,这是我亲自上手过的第二位往生者。”他边画边说。
两人默默听着。
“第一位,也就是我的老婆。”
阿仪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头看起来情绪很稳定。
“那时候年轻,身边最亲密的人去世,我硬是好几年都没缓过来。”
老头说着还继续无奈笑笑:“不仅没缓过来,还拒绝身边人的帮助,说是妻离子散不为过。”
田鑫强余光打量老头一眼。
“不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今天走到这一步,都是为我以前做过的错事赎罪”
“只是我唯一难受的......”老头直起身,抬头看向左侧墙边的刘康,“这辈子我只尽到了做丈夫的义务,却没有学会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老头转回头,叹一口气。他伸回放在棺材里的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后悔,后悔。我这辈子最忌讳的两个字就是后悔。”
“时间不等人,后悔除了折磨自己以外一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