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什么?按阿仪当时的理解来说,周良想要阿仪试试烧了他,看看这是不是他的遗愿。
周良遗体火化的这天,阿仪没有通知任何人。
鉴于连死者本尊都不确定自己遗愿的情况下,阿仪不愿冒险邀这么多人来看自己的穿越。而且对于目前的情况,她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幸好周良的遗体告别仪式早就举行过了,现在偷摸烧了,也不算过分。
今天一大早,阿仪就悄声的在宿舍里起床了。
全身清洁了一下后,阿仪坐在桌子前画了个淡妆。再换一套新的制服后,她拿上那一口袋玩具,轻声下楼去了停尸房。
现在还早,火化间的工人还没开始上班。阿仪进了停尸间后,鼓起勇气从外面搬了根木凳进去,靠在墙壁旁。
屋内,温热的阳光,方格式的窗户,不停转动的排气扇,还有对面散发着寒光的不锈钢冷藏柜,每样都拨动着阿仪的心。
阿仪后背紧紧贴在墙壁旁,背脊沁冷,脸却发烫,整个人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
看着对面足足两三米高的冷藏柜,阿仪这辈子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坐在这么多遗体的前面。此刻,她心里有些犯怵。
但是人都已经坐在这了......
阿仪深呼吸一口后,动作坚定地掏出了衣服兜里的超度经文。
翻开经书,轻声的,阿仪念了出来,只是还没念两句,叩叩叩,停尸间突然传来敲击的声音。
三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敲击在了阿仪的心里。
一瞬间,手中的经文掉落,阿仪膝盖一软,想给对面一群躺着的大哥们跪下。
“你干嘛呢?”看着里面快掉到地下的女人,小晴开口。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看到是小晴,“哎呀,是你啊!吓死我了。”阿仪捡起地上的东西,边说边强撑着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
小晴手上拿了木凳,坐到了阿仪旁边,说:“我看你早上起那么早,还收拾的那么齐整,猜你就是来送前两天你手的往生者了。反正现在还早,还没到上班的时间,所以我就跟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小晴看着阿仪手上的经文,问:“念经文超度呢?”
阿仪点点头。她两手挽过小晴的手臂,身体靠在她身上,感激地说:“谢天谢地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呆在这,还真的有点害怕。”
小晴微微笑着看她:“出息。”捞过阿仪手中的佛经,她举到两人中间,说:“我和你一起念。”
“好。”
坐在这,两人念了也才半个小时,时钟就已经指到九点。
听着报时的钟表,两人对视一眼后,合力将男人的遗体放上推车,推去火化间。
出门前,阿仪停在冷藏间外面的白板前,看着上面的文字:13号柜,周良,男,29岁。
走在前面,看着身后的人还没跟上,小晴开口,
“看什么呢?快走了。”
听到声音,阿仪‘诶’了一声。随后,拿过板擦,她擦掉了白板上的黑字。
***
站在火化间,阿仪独自看着男人的遗体被送入火炉。现在是早上九点,刚刚帮她一起将尸体推过来后,小晴已经去上班了,而现在刚九点多一点,房间里其他人也都还没来,
甚至是周良,此刻都不见他的踪影。
明明昨晚说好了今天火化,他也答应会到场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男人到了现在还没出现。
站在火炉边,眼看着遗体送进去了,沉思一会儿后,阿仪提着脚边的那袋玩具,走到外面的祭品焚烧台处。
现在她手中的,是周母想烧给自己儿子的玩具,是姚芸想烧给前男友的回忆录,还有自己送给他的一堆金银财宝、豪车老伴儿。
院坝内微风轻抚,阿仪看着对面被风吹的逐渐微弱的火焰,一个个将东西扔进去。
一件一件,一样一样,等到脚边的东西都烧完后,阿仪身旁,男人依旧没有出现。
看了一眼四周后,站在焚烧炉前,阿仪拿出了自己怀里的最后那根招魂香。放在手心,沉默的观察了许久,阿仪一把将东西扔了进去。
随着身后一股汗毛冒起,阿仪知道他来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疑惑地问:“不是说今天要来吗?”
好歹相处了几天,最后一面也不出来见见。
周良没看女人,从被她召唤过来,到走到她的身旁,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火炉里面。
看着自己儿时的玩具,看着一张张纸片,看着纸扎的跑车逐渐在烈火中消失殆尽,他知道,下一个可能就是他。
“你确定这是你的遗愿吗?”阿仪不确定的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沉默两秒后,说:“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就把我的狗接过来养。”
男人仍旧一样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这一次,阿仪没有多回答两句,因为就在周良说话的间隙,她看见他身体越来越透明。
周良也感觉到了,从刚才开始,自己本就轻盈的身体在此刻变得更加的难以察觉。
一开始是脚踝,后来从小腿,到大腿,到腰间,到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