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仐靠近,不由分说夺过孩子花绳。
孩子顺着花绳离开的方向抬头,一张奶呼呼的脸上霎时充满疑惑,进而就是委屈,眼泪已经噙满双眼,却是始终不曾哭出声音,也不曾对她的粗暴举动有更多反抗。
桑仐于是愈发过分,将花绳扯断,碾在脚下。
花绳顷刻脏污,裹入泥土之中。
见花绳再也拾不起来,孩子终于忍将不住,大张了嘴无声哭出来,相当委屈。
桑仐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泪珠,尤其,当豆大的泪珠顺着奶呼呼的脸颊无声滚落。
孩子显然出离委屈和愤怒。
但他什么也不会做,只会滴答着大颗大颗的泪,在桑仐脚下的泥地中无意义翻找遗落的红色花绳。
桑仐皱眉,孩子翻出一截,她便将一截踩入泥中,再翻再踩。
到最后,孩子的泪便仿佛决堤,泪珠吧嗒吧嗒砸在她的鞋面,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开始用力掀抬她的脚尖。
像是,只要搬开这个庞然大物,他的花绳就还能回来。
即便满手泥土也毫不在意。
桑仐冷笑,几乎一动不动。
孩子小小的身影就蹲在她的身|下,因着奋力掀动她的脚,整个人愈发缩成一团,看起来就更加地小,甚至,没有她半截小腿高。
桑仐将手扬起,虚扣在孩子头顶,只消轻轻一下,孩子的脖颈就能被她拿捏。
而后,含了一抹冷笑,她朝着孩子说:“我欺负了你,你可以还手,也可以……打我。”
这其实很危险。
从刚刚开始,桑仐主动对孩子发起攻击就很危险。
可,即便如此,即便桑仐做到这个地步,孩子还是没有任何防备心和攻击性。
只是猛然间停下手中动作,然后抬头定定瞧住桑仐,像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大颗的泪由于仰起的头而朝着包子似的腮帮子两边滚落。
让人好不心疼。
桑仐便再是一声冷笑,低下了头,踩住红绳的脚猛然发力,喂在孩子胸口,将孩子踢飞。
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次,她安全回到了床上,身边依旧是躺倒不动的小哑巴。
她的进|出都很容易,可是,心中有种憋闷,让她很不舒服。
为什么有人的精神世界可以那么干净,可以不带一点攻击性和防备心?
难道,这便是她那软弱无能没有一点用处的母亲所谓的无澜心境。
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
从她偷师巫门习得这种术之后,她进过很多人的精神世界,可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心境!
也不可能存在!
毕竟,只要是人,哪里能真正断绝七情六欲,完全不受物欲所缚……
她不信!
第三次,桑仐重新进入小哑巴的精神世界。
这一次,她带来了红绳。
如果孩子还在,她便要看看,孩子执着的红绳背后到底是什么?
他终归还是有珍惜和舍不得的东西,红绳而已,给他!
孩子果然还在,就蹲在原来的地方,从泥地中抠出了大部分的红绳,一截一截打上疙瘩,将断绳连缀。
他这么执着于红绳,以桑仐的经验来说,这便是命结所在,只要能解开红绳背后的秘密,她就有把握触碰这人精神世界的更深处。
孩童满手泥污,结得认真,在看到方才将红绳碾入泥地的鞋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下意识撇撇嘴,抬头瞧桑仐一眼,却只是墩着肥圆的小屁|股朝后让了让。
依旧,没有半点攻击性。
桑仐便将成团的红绳递出:“喏,赔给你的。”
孩子瞧眼红绳球,笑容顷刻绽放,即使脸上和眼底还挂着泪珠。
毕竟是个孩子,喜哀都写在脸上,很好懂。
但是,他瞧瞧红绳球,瞧瞧桑仐的鞋子,再瞧眼手中的断绳,经过一连串艰难思考,似乎已经做出决定不再理扯断他红绳的人。
可,他的眼睛却还是难以克制地总瞟向红绳球,控也控制不住。
桑仐依旧伸手,微微躬身,只把红绳朝他递,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孩子的眼,便再也离不开成团的红绳,终于少见的带上了点渴望。
这很好!
桑仐想,他终究不能免俗,也有欲望。
“想要吗?都是给你的!而且,”桑仐再次将红绳递出,加重筹码,“我还可以陪你玩。”
这果然很有效,孩子当下就扔了断绳,将脏污的一双手递出,却在最后缩回去。
桑仐皱眉。
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只见孩子以最快速度在衣服上将手擦干净,而后急急抱住红绳团。
他仰起的脸,便又是那最初的可爱到犯规的笑。
红绳打结,翻花连缀,桑仐果然没有食言,和孩子玩了很久。
可,除了翻花绳之外,她什么有用信息也套不出。
她问出各种问题,刁钻的、古怪的、戏谑的、侮辱的,孩子统统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作答。
桑仐终于失去耐心,出手擒住孩子下颚,让他把脸抬起来:“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