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亲王府设宴后的第二日和第三日, 青州降了大雪。
大雪给地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整个天京银装素裹。
夜里, 像前几天一样裹成个球似的七皇子到了珣亲王的府邸, 却没有带另一个球……是另一个小皇子。
对上五皇兄, 齐璟解释道:“那日出门, 怕是吹了点冷风、受了凉, 十一回去就有点咳嗽, 今日再不敢带他出门了, 还请皇兄见谅。”
五皇子原本还笑着迎他,闻言顿时眉头微皱, 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小孩子的事最是马虎不得, 你莫要因十一身子素来康健, 皇祖母和父皇也常夸赞, 就松懈敷衍了, 既然答应了要好好照顾十一,就万不可学沽名钓誉之徒、行表里不一之事。”
五皇子当众教训弟弟,话里话外都在讽他把十一皇子留在身边,是为了沽名钓誉、为了皇太后和陛下的青眼, 而且并非真正上心。
宗室也有不少人见识过七皇子和十一皇子相处, 就他们人前表现的亲近, 倒不像只是做做样子——小皇子毕竟还小, 就算七皇子能做表面功夫, 孩子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 就算七皇子养育小皇子是用了心的, 旁人也跟五皇子一样,觉得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养个非同母所出的小皇子。
更何况这个小皇子没有觉醒、母族又卑微,就算养大了,连七皇子都比不上,养来又有何价值。
“皇兄放心,阿璟自会好好看顾十一,”七皇子面对这般责难,却好像没听懂似的,面不改色地回道:“后面几日化雪,外面天寒地冻,我决不让他再出门受风了。”
齐珣闻言,眉头微皱——老七的意思是,再之后老六府上设宴,十一也不会跟着去了?
六皇子原本正看热闹,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过来:“后日可是孤封王之后第一次设宴!”
“还请六皇兄体谅,十五还要入宫给长辈请安,让他在府里将养将养好吗?”齐璟一边一脸为难地说着,一边看向齐珣。
——刚刚他才责备说齐璟没有好好看顾十一,这下应该帮着劝几句才是。
齐珣才刚说过他不好好照顾孩子,眼下也不好支持老六,只能开口道:“先不说这些了,人都快到齐了,入席吧。”
那个小的来不来也无所谓,若没了齐珩和齐璟,他就什么都不算,根本不足为惧。
齐珣看了一眼老七身边带着的高大侍卫,心中冷笑:那日在齐珩府里,老七可没带这个功夫好的仁勇校尉……还真当他这是龙潭虎穴不成?
可是功夫再好如何,武举取了个二甲第一又如何,面对千军万马,不照样只有一个死字?
想到这里,齐珣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领着众人入了内。
按规矩,皇族夜宴,随行的侍卫是不能入内的,要另等在偏殿等自家主子,但也允许少量亲卫停在外面,就近侍候,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受累受苦的活,其他皇子、宗室都是留低等的亲卫站在外面。
京中刚下过雪,虽然有仆从为他们支了炉子,但还是有刺骨寒意直往人们的领口、袖口和鞋底钻,不一会儿就有人不自觉往炉子边靠拢,大家都不再盯着灯火通明的内室。
陛下已经立诏,珩亲王身份不一般,其侍卫倒是可以站在廊下,起码不用这般吹风。
到了七皇子这里,偏偏是陛下亲封的仁勇校尉站立于院中。
一些知晓他身份的人都不免心中嘀咕:这仁勇校尉够忠心,但也是够凄惨的。
少玄却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如何,他只全神贯注地感受周围的动静,并试图去寻找齐璟的所在。
在海中,鲛人的听觉和嗅觉都是非常强悍的。
只是他们的听觉要通过特殊的发声,嗅觉要通过海水的传递,到了陆地上能力就大打折扣。
好在这些年他跟洪畴大师也学了不少东西,越发适应陆地生活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优势和能力发挥到最大。
厅里的歌舞喧嚣、人声吵杂,能分辨出的讯息极其微弱。
不过,只要齐璟一喊他的名字,少玄准能立刻发现,并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他身边。
……
少玄在外时刻戒备,事实上,齐璟在内也并没有享受盛宴和歌舞……他也在时刻戒备着。
重九在他身边布菜,看似慢条斯理,实则每一次都要暗中用银针试毒。
虽然觉得齐珣和齐琢不可能这么大胆地当众下毒,但有了上辈子的经历,齐璟不得不防。
带少玄在身边,也是因为亲卫和暗卫中,少玄武功最好,若遇到事情,也最可靠。
旁人只看到他在校场的风范,却不知道其真正的实力。
洪畴大师身为武僧,教给他的当然都是正统武学,但鲛人毕竟是天生的狩猎者,练到后来就有自己的领悟和提高。
更何况,他还有随时可以化出的武器,若是与人近身搏斗,比起刀剑枪戟,可要厉害太多。
然而,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的戒备似乎是多余的,一切如常,并无异状。
直到从珣亲王府出来,齐璟坐上马车归返,一切就像过去每一次夜宴一般,先是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