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奶娘家中两位小郎君,她也是跟着两个小郎君能背上几句的。
这也是在他们开封府了,到底天子脚下,普通人都能出口几句学问来。
不过说起汴京里有学问的人,栀月虽然比不得谢奶娘在外边“耳听八方”过,知道的却比谢奶娘多一些。哪些官员、居士们学问好,哪些是沽名钓誉之辈,消息更灵通些,只是他们院子娘子下了令,不许仆从们在明上讨论。
整个郡王府邸,也不大喜欢议论跟朝中有牵连的事。
但要谈及真正有学问的人,就绕不开这些朝中的官员们。因为那些真正有学问的人就出自他们中间。
像赵宗实的好友赵举人那般不想出仕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求功名学问都是为了能出仕为官,施展抱负,一个两袖清风的文人居士是做不到这些的。
这也是天下文人的共识。
如柳永暮年及第,在闻讯开恩科后赶赴京师,不辞舟车辛苦,抛下那些笙歌曼舞,也只为了高中,及第后喜悦不已,甚至在做官以后一改此前的颓靡,政绩突出,抚民清净,成为当地有名的好官。
读书跟当官是分不开的。
栀月小声跟谢奶娘说道:“朝中的大人们比那些小郎君们才学、诗文更好,你是没见过他们诵文做诗,你要是亲眼见了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奶娘在张家的时候每天忙着奔波呢,哪有那空闲去看朝中大臣,何况朝中大臣们个个忙得很,哪是他们想见就见的。
就跟他们普通人要干活挣银钱一样,大臣相公们也要在朝中奔波做事才能升迁,得朝廷俸禄的。
“你见过啊?”
“见过几回,从前跟娘子去做客时有幸见过。”栀月抿抿嘴,见谢奶娘好奇看过来,她身子压了压,想给谢奶娘说几个人名,但又想起他们十三房所处的境地,只好说了个不大惹眼的:“...比如包大人。”
包大人包拯,授天章阁待制、知谏院。谏官嘛,就是负责议论朝政得失,像官家进言,本朝的谏官个个刚直不阿,连官家的一举一动都紧紧盯着,时刻准备谏言。
包拯就是这样一个性情刚正的人,严峻正气,从来不巧言令色。而且包拯还是个没有好友的人,跟好友亲朋都断绝了来往,连私人的信件往来都没有,穿戴打扮更是与普通人无异。
大宋富裕,朝中官员俸禄丰厚,且柴、米、绢等用品供应,固定工资、特殊补贴、职田收入,只要当了官,家中吃喝是足够的。
但包拯却十分节俭,严于律己,在这一点上包大人跟他们郎君倒是有些相似,都不是爱奢靡的人,吃穿用度都不追求贵重。
不过也正是因为包拯这样的清正执拗,又是朝中上下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栀月才敢提一提。就算别人听见了,也不会觉得他们郎君跟包大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毕竟包大人那可是独来独往,从上到下都是信服的。
连他们郎君这样处处谨慎小心的人都还有三两知己呢,包大人已经亲自斩断这些官场交集。
不过围绕在包大人身上的故事却是有不少的。包拯是天圣五年考中进士,能考中进士的学子才学文章自然是出众的,包拯早还在没考中进士,出仕为官前,曾受到出知庐州的刘筠嘉许,因而名声大噪,家乡里有一户富户邀请他赴宴叙谈,李姓同窗欣然欲往,但包拯却不同意。
“彼富人也,吾徒异日或守乡郡,今妄与之交,岂不为他日累乎?”
意思就是现在跟这些富户吃吃喝喝,走得亲近了,如果有一天考取功名后回乡当了官,这些富户要是犯了事,还能够秉公办理吗?
用大白话来讲,这就是吃人手短,拿人手软。
这种事就跟那大户人家喜欢榜下捉婿一样,当地的富户投资有潜力的学子同样趋之若鹜,早早就打点人脉,广撒网,早投资,锦上添花,总有人能过独木桥,那投资也就看见了希望,得到了回报。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交易。
不过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栀月也是听别人说起过。细数近月里的大事包拯也干过一件,弹劾了张贵妃的伯父。
张贵妃可是当今官家的宠妃,官家仁爱,温和,却对张贵妃宠爱有加,张贵妃的用度不止胜过宫中的曹皇后,甚至连张贵妃的母族亲人都一一被提拔,得到奖励重用,这也是外戚里的头一份了。
官家欲提拔张贵妃的伯父为三司使,被包拯等一众谏官御史否决了,官家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任命张贵妃的伯父为宣徽使,被包拯带着一帮谏官给堵住,激烈的争论了起来。
听说那回包大人格外激动,寸步不让,连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官家脸上,逼得官家节节后退。官家气得很了,不过最后这件事到底还是不了了之。
这件事传开以后,包大人刚正不阿的名声又升了一层,上到朝中官员,下到寻常百姓谁不称赞一声的。
连谢奶娘也一脸感叹:“包大人是个好官呢。”
她们两个悄悄说着话,赵前予也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跟着栀月讲的故事蹙眉、点头。
栀月虽然比不上外边说书的,不懂那些说书的技巧,什么丝丝入扣,欲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