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干净卫生,在寻常人眼中,一说起文人雅士,朝中官员们,总是觉得他们衣衫齐整,风度翩翩,但其实也不是每个文人官员们都这样的。
赵宗实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比如王介甫。
王介甫又名王安石,介甫是他的字,九年前中了进士,本是被考官列为第一名,但因为他在应试的赋题中写了一句孺子其朋的话惹了官家不悦,最终与状元失之交臂。
“孺子其朋”这个典故出自《尚书·周书·洛诰》,本是周公对成王的训勉,让他要与百官交善,相处融洽,如此才能把国家治理好。
周公是武王弟弟,在武王建立周朝两年后病逝,辅佐少年国君成王,一心朝政,忠心不二。而大宋的建立也是从托孤开始的,最后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赵宗实进宫四年后出宫回到郡王府邸,他那时不过是个小少年,却也是听说过王安石大名的,说他少年天才,过目不忘,下笔成文,连欧阳修对他都大加赞赏。
欧阳相公是龙图阁学士,心胸宽广,十分欣赏有才学的学子,常常举荐他们,因此也有许多学子投稿在欧阳相公门下,希望能得他看重指点。
王安石性情耿直,不擅圆滑,这些年一直辗转在各地任职为官。而跟他的才学一样出名的还有王安石的邋遢。
说他不洗澡不洗脸,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经常臭烘烘的,老远就能闻到酸味。
别人是几日不洗,他是长年累月不洗,连脸上都成了黑黢黢的。
赵宗实少时远没有现在的沉稳,对这样一个两极分化,十分有反差的人也十分好奇,曾经远远见过两回,倒是的确跟传闻的一样,没有冤枉了他。
赵宗实生性爱洁,更不愿意久留。
王安石如今远离朝政中心多年,又远没有范公等有名望,不少人早就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但谁让赵宗实有一位志向高大,不愿意入朝为官,只想游历四方的好友赵举人在。
赵举人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写信来告知好友,风土、人情、人文,他写得生动有趣,勾人联想,赵宗实就是从好友来信的三言两语中还能记得王介甫这个人的。
反正就是王安石这个人一直如此,邋遢到现在也没改变过。
赵浅予见他走神了,忍不住在他脸上拍了拍。
小孩下手没轻没重的,谢奶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想劝一劝,碍于赵宗实在也不好开口,怕郎君反倒恼了二娘子。
赵浅予不知道谢奶娘心里的担忧,还十分“凶悍”的冲着她爹叫了几声。
赵宗实脾气好众所周知,小孩更是会试探长辈的底线,虽然他们自己都不懂,但本能就是会“得寸进尺”,赵浅予压根不怕他生气。
赵宗实回过神果然没有生气,反倒温和的把家中小娘子的小手拉下来,轻声训诫她不可如此。
赵浅予经常听长兄、奶娘,父亲念叨,小孩不耐听这些,扭过头当做没听见。
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也是不爱听耳边常常有人念叨的。
谢奶娘还在忧心先前的事:“郎君,郡王那里...”
赵宗实微微颔首,把怀中的小女儿交给她,宽慰她:“不用担心,我会去说的。”
赵宗实离开后,先去郡王院子里告了罪。汝南郡王还有些拉不下脸,说了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怕高氏惦记着这件事,赵宗实如实跟她说了来龙去脉。
高氏也没想到讲经的事结束得这样,这样...荒谬了些,像是玩闹了一场,虎头虎脑的就结尾了。
很快高氏也想开了。这样也好,郡王没有教导过家中的儿孙,高氏原本还担心小女儿会搅了郡王清净,现在郡王主动提出来,也就不会招人说长道短。
对家中小娘子们的安排,高氏心里有数,小小年纪就杜绝让她们沾上半点名声有瑕的事。
果然,郡王教孙的事在郡王府邸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接下来又过了半个月,天气还是一样寒冷,只是原本有些寡淡的府宅添了些鲜艳的颜色。
赵浅予一大早起来,见谢奶娘和栀月高高兴兴的,还朝她说着吉利话,后来才知道今日是除夕。
谢奶娘给她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对赵浅予想出门也没反对,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院子里穿行的仆从们跟谢奶娘两个一样喜气洋洋的,穿着厚厚的夹袄,冒着冷风正在仔细的做主子交代的事,洒扫院落,清楚灰尘,挂桃符,准备吃食零嘴。
瞧着忙碌,又透着一股看得到的奔头。
谢奶娘抱着人没敢多待,很快又把人抱回了房中,跟赵浅予絮絮叨叨的说起过年节的事。
赵浅予对如何过年节毫不知情,也有心想听一听,不像平时左耳听右耳出了。
不过谢奶娘讲的都是从前在张家的事,什么上街市采买衣裳被褥,荤腥,给家中的孩子们买糖果,给娘家人准备年礼,从正月初一讲到了正月十五。
赵浅予听了一会就坐不住了,谢奶娘能干归能干,但一讲起张家的事总是刹不住,讲的内容也很多重复的,赵浅予是最不喜欢这样翻来覆去的话的。
像什么糖果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