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接连不断的雄鸡鸣叫从周围邻居的院落里传来。
花红眨巴眨巴疲惫双眼,揉揉肿胀的眼皮,从坐了一夜的凳子上起来。
“赫利俄斯,我们带张大三到村长那儿去吧。”她向对面的男人说。一夜未眠,加之昨晚叫喊了许久,花红的声音哑哑的,又带点儿撒娇的味道。
赫利俄斯用奇异的目光瞥她一眼,很快又恢复如常,站起来朝被捆在水井边的张大三走去。
花红跟在赫利俄斯身后,目光跟随他的动作而动,口上一言不发。昨夜两人讨论到最后,从平和谈论变成针锋相对,后来他们干脆谁都不理谁,就这么在院里干坐了一宿。
要不是今日有必须一起做的事情,他们还能冷战很久。
张大三在一两个时辰前就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胡乱呼喊诅咒威胁,实在是太吵,他们当时立刻当机立断,寻了些干枯的草,揉成一大团塞他嘴里,噪音这才消失。
赫利俄斯把联系着张大三和井架的绳子解开,尾段握在手里,强行把张大三拽起来,“现在去吗?”
花红点头,领着他们出门,要把张大三送到村长那儿去。
张大三自然是不配合,东夏律法严格,他过去又曾犯下过累累罪行,若是见了官,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张大三强行用身体重量赖在原地,或是用尚完好的腿去阻碍赫利俄斯他们前进的步伐,哪怕含着一团草,嘴里也疯狂发出语焉不详的胡乱发音。
当然,这种挣扎自然是无效的。
赫利俄斯想都没想,直接拽住张大三领口附近绕着的绳索,像举着旗杆那样,将张大三凌空架起,不给他任何挣扎拖延的机会。
花红在前面领路,赫利俄斯就这么举着张大三,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将他扭送到了村长家中。
他们沿途遇见许多往田里去的村民。
向来在众人面前作威作福、欺压弱小的张大三就如爬虫般轻轻松松被赫利俄斯制住,还要被送到村长那儿去受罚,对普通村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村民们纷纷停下来,对赫利俄斯一行人注目而视,表情狂热地讨论欢呼。
有嘲讽张大三狼狈之态的;有讨论张大三会受到何种惩罚的;有震撼于赫利俄斯英勇姿态和强大力量的;有展望未来生活的……
花红听了,脸上表情不显,心里却是开心的,她也觉得,抓住张大三真的是件极好的事情,而这绝对要归功于赫利俄斯。
她回头看一眼他,他平静地与她对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了不得的事情。
唔,好吧,对神来说也许只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举手之劳而已。花红收回视线,专心走路。
见到村长,他们将张大三昨夜闯入家中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请村长处置。
村长也是高兴的,毕竟远近恶名昭彰的无赖被自己村里人制住,也能作为他治理有方的一大利器,他笑眯眯地应下,说是会好好惩治张大三一顿。
花红小声问:“村长,像他这样的话,按律法该怎么判?”
她其实想知道的是,他还会不会回来?
村长眯着眼想了会,乐呵呵地解答,“正好我今日无事,你们同我一起,将这恶人送到县衙里去,让县令大人来判。”
“虽说这张大三昨日没有得手,但是过往告他的人不少,一齐算下来的话,指不定得杖打多少下呢。”
“若是几十棍下来,这人啊,就差不多废了。废了也好,废了以后就不会再闹事了。”
花红放下心来,应下村长,同他一起,三人将张大三扭送到县衙。
说来也是凑巧,县令正好有闲,前不久亦有两三户人家受张大三所害,县尉和手下一众捕快正愁抓不到人呢,他们一去,刚好解了县衙一众人的问题。
择日不如撞日,县令立即开庭审判。
《东夏·贼盗律》有条文:“窃盗,不得财笞五十;一贯以下,杖六十;一贯之上,至一十贯,杖七十……一百二十贯,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张大三所盗之物,零零总总加起来,有近二十贯,判了杖八十,当日便行刑。结结实实八十杖打下来,结束时,他就断了气。捕快们当下便抬了他送到城外一处荒地去。
行刑时,花红害怕见着血腥场面,立刻拉着赫利俄斯出了衙门,匆匆往家里赶去,她其实并不关心张大三后果如何。
四五天之后,花红到溪边浣衣,听见村中妇人讨论张大三的死讯,她还怔愣了一会,纠缠自己这么久的恶人就这么消失了吗?
一切奇异美好得像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