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经历如此多的波折起伏,花红早已到达了崩溃的边缘。确认自己的安全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赫利俄斯发泄起来。
她看似激烈地捶着他结实的臂膀,泪水鼻涕糊满整脸。
“你是不是故意吓我,故意报复我……我……我刚刚才都要被吓死了……”
“呜呜呜……你不是走了嘛!回来干嘛啊——”
“我……我……”
花红边哭,边语无伦次地指责他,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嘟囔什么。
逃脱险境的喜悦、惊吓过度的崩溃和情不自禁的迁怒搅和在一起,她哭了笑,笑了哭,嘴里还闹着,完全是癫狂的模样。
赫利俄斯没有说话。
花红冲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她情绪的失常,但他不明白她这样的原因,因而没出声,安静地站在原地任她发泄。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大,很用力,但落到他身上,其实没有带来太多痛感,她只是需要给自己的情绪找个出口而已。
赫利俄斯低头,看她痛哭的模样,看她眼中的莹莹水光。比起愤怒和为自己争辩,更多的是莫名涌上心头的怜惜。
相识几天,他完全掌握了花红此刻的处境——无父无母无家人,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唯一的优势是美貌,就仅剩的这一点优势,还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自己有多不易,只是默默地、充满韧性地、顽强地生活,而且总是一副要强的模样。要不是今晚情况实在特殊,逼得她失控,她是绝不会对他展现如此脆弱的一面。
明明是很弱势的一个人,却虚张声势地表达对他的依赖,这样的她,有点可爱。
花红的哭闹中间杂着张大三的求饶嚎叫声,实在是有些烦人,赫利俄斯漫不经心往地上瞥一眼,长腿一踢,像踢木棍似的,将张大三踢到两三米之外。
烦人的声音终于小了些,赫利俄斯目光回到花红脸上,她垂下了头,乌发稳稳地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于是赫利俄斯后退半步,微侧着上半身,想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头发的遮盖。
与此同时,花红也动了。
她身体前倾,手一伸,原意是想抓住赫利俄斯的衣襟疯狂摇晃,却不曾想,赫利俄斯竟在同一时间后退。
花红前伸的手落了个空,力又收不回来,整个人瞬间失力往前一倒——
直直栽进了赫利俄斯的宽厚胸|怀。
她懵了,他也懵了,两人所有动作神情即刻停止。
世界变得好安静,静到她只听见自己鼻尖的喘息和透过衣物传来的沉稳心跳,花红忘了自己原本想做什么,只是倚着。
她毛绒绒的发顶挨在他脖子上,带来轻柔酥麻的体验。
她很娇小,哪怕是整个人跌进他怀中,也只占了他胸膛不过三分之二的位置,只要伸手揽住,就能将她全部收进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赫利俄斯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犹豫不过几息,他果断伸手,半强制地将她笼入怀中,心中升腾起些许满足感,耳垂悄悄染上一丝热意。
花红倚着他的胸膛,按理说她是该推开他的,她还要狠狠骂他几句登徒子,可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做。
随便吧,就让她在他怀中呆一会,一会就好。
她太累了。
花红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靠着,心中汹涌泛滥的情绪慢慢稳下来,泪和呜咽也渐渐止住。
她忽然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拥抱,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带着汗味和紧张感的,温暖潮湿的贴近。
有红潮缓缓从她领口处往上攀登,登上纤细白皙的脖颈,登上下颌,蔓延到脸颊。
幸好月色不算特别亮堂,显不出她脸上的红晕。
下意识地,花红脸埋在赫利俄斯胸膛之上,左右蹭了几下,蹭完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大胆多主动多轻浮多放浪的事情。
她僵在那里。
他们是如此得近,赫利俄斯怎么可能错过怀中人亲昵示好的举动,他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动。
蜷曲又展开,手指的主人是如此纠结。
极短的时间内,赫利俄斯脑中闪过许多过去的画面。
他最喜爱的白驹仰着头,柔软的白色毛发随空气飘扬;
无意间窥到的,父神和母神在神殿隐蔽花园处相拥,父神的手在母神的发间抚摸;
前几日在街市边,将花红抵在墙边时,紧紧攥住自己衣摆的,她的手指;
……
生疏但坚定地,赫利俄斯将她揽入怀中,以一个远比方才要亲昵许多的姿势,大大的手掌压在她的后脑勺附近,轻柔但不可拒绝地,轻轻拍打安抚。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的心告诉他,他想这样。
花红心跳错了一拍,五感在他伸手的那瞬间强制放大,赫利俄斯的每个动作都变得格外清晰。
宽厚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温柔的手掌,令人心安的沉稳呼吸……
是怜惜,是安全,是,是家的感觉。
她在那一刻清晰地意识到,她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