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我和舒曼去过一次棱镜乐队的现场,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这首歌,第一次听到那句有名的旁白——
“明天周六,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我瞬间热泪盈眶。
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来自女生的勇敢,那份来自心底深处喷薄而出的、裹狭着温柔的冲动似曾相识,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了十七岁那个勇敢的自己。
那份勇敢,专属于十七岁,专属于那个夏天。
*
那天是5月21日,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和往年也没什么不一样。
下课铃响起的刹那,“叮”地一声,堪比奥运会的枪响,那些以扭曲姿势将自己架在座位上的、还在苦撑眼皮不肯承认自己困顿的、乃至偷偷躲在桌子下吃早饭的和有气无力背书的同学们统统趴在桌子上小憩,场面一度甚为壮观。
不知什么时候起,晨读十分钟课间变成了补觉时间,除了个别上厕所和吃早饭的同学几乎无人走动,有时甚至会关灯拉窗帘,营造完完全全适合睡觉的光线,然后默契地听周公讲十分钟课。
这要按平常,我一定是补觉大军的中坚力量,今天却清醒异常,我将这份亢奋归咎于昨晚舒曼大师的恋爱鸡汤的后遗症。
不知道是谁关了灯,没有刺眼的白炽灯照射,让处于睡梦中的教室平添一份静谧,只是今天没有拉窗帘,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玻璃细细簌簌地照在向雨泽的头发旋儿上,我一瞬出了神。
像是被蛊惑,我伸手摇了摇他抵在头下的那支右胳膊,轻声说道:“向雨泽,你没睡着吧。”
“没有,怎么了。”
向雨泽没动,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来。
“嗯....我给你说件事情。”
看着向雨泽有起身的迹象,我慌忙补充道:“你不用起来,趴着听就行。”
我怕我看见你的眼睛,就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少数几个同学在座位上窃窃讨论题目,偶尔有人起身上厕所时带动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不和谐的响动,我怕周围不够噪杂怕被别人听见,更怕周围过于噪杂怕他听不见。
“我.....”
我从来不知道这四个字这么难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仿佛被按下了失语症的开关,我右手紧紧攥住拳头,左手维持着摇动他的状态,没来得及收回,手指在他的蓝色校服衣角处轻轻摩挲。
“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我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没有太过期待答案果然一身轻松。
向雨泽沉默了,几秒后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在开玩笑吧。”
真心被当作玩笑,我有一丝愤怒,虽然,我清楚这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是呀,我逗你玩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该这么回答。
可愤怒作祟,我犹豫了一秒,仅仅一秒:“你觉得我会在今天开这种玩笑吗?”
“假的吧。”
“真的。”
骤然,灯光大亮,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从桌子上抬起头,交谈声瞬间放大,仿佛一场暂停的电影被按下播放键。
我似乎被人从梦境拉回现实,刚刚的话题我们默契地没有再继续。
连着两节数学课,我被复杂的知识搞得晕头转向,没心情计较什么相不相信的事情,靠着数学题两人也不算完全失去交流,气氛倒不至于陷入尴尬。
在曹姐日常拖堂两分钟后,同学们放下笔就赶着下楼去操场,我们自然也没空就这件事进行多余的交流。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拽着舒曼的手,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走在一起的向雨泽和苏天杭,确认了一下距离和周围噪声的音量,我才开口:“曼曼,我跟向雨泽表白了。”
“啊?”舒曼超级震惊,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引得周围同学频频侧目。
我心虚地往向雨泽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她的手臂,提醒她小声。
“不是,你这多少有点冲动了吧。”舒曼因为震惊失去表情管理。
“我…我其实也没想在一起啊,就是忍不住想告诉他,现在想想好像真是有点冲动哈!”
“后悔啦?”
我悄咪|咪地看了眼舒曼的脸色:“好像…也没有。”
“没出息。”舒曼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说的?”
“啊?他没说什么啊。他…不信。”
“然后呢?”
“然后就…上课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在舒曼脸上看到大大的“怒其不争”四个字。
“你就不期待他的回答?”
“还是有点期待的吧。”
“你现在,就是被多巴胺冲昏了头脑。”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我挽着舒曼的臂弯,快走两步进了操场。
*
“赵云佳,你喜欢向雨泽啊?”
背后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肩膀,我被男生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比起声音,更让我吓出一身冷汗的是他的话。
孙明杰黝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玩味调侃的笑和反问的语气让我内心顿感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