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母后这是怎么了?刘姑姑虽恭恭敬敬垂手侍立,头却微微向着皇后的方向摆了摆。
天德帝一怔,皇后?
正不知是何,便听太后开口说了话,“皇后。”
皇后心中也正忐忑非常,听太后点到,忙含笑福身,“母后。”
“这一二年,我年岁大了,身子精力都不济,渐渐把宫务也都交给你们小辈。我看着你是个稳重的,宫内宫外也都拿捏得来。”太后顿了一顿。
皇后心中不安,明知底下跟的必然不是好话,还是忙又谢恩道:“承蒙母后厚爱,妾愧不敢受。”
“故此早先交给你我都放心,”太后不理会她,继续道,“只是怎么今年我看着你愈发急躁起来,一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这话便是问责了,皇后心头一抖,急忙跪了下去,先请罪赔礼,却又不知是何事让太后发作,平白挨骂,正好生憋闷。
太后只叫人请天德帝在炕上坐了,又看楚旻,见她噘着嘴歪着头,扭来扭去就是不肯看皇后,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孩子!
“楚丫头,你过来。”太后亲自伸手拉着楚旻在自己身边椅子上坐下,嗔道,“怎么好赌气。”
天德帝这才注意到楚旻的情状,也笑道:“旻儿这是怎么了,见了朕请安就罢了?上回你还说跟朕说话好顽,这回就不肯看我这个伯伯了不成——戴权,上回安定公主说好的那个茉莉花牛乳酥呢?叫你带着来的。”
戴权忙躬身答应一声,捧着一盒子酥进来,跪下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公主,您上回说这个酥好,陛下可是记着了,使茶房做了来连方子都附在里头了。”
天德帝免不了要斥他一句聒噪,楚旻转身接了,却还是怏怏地同天德帝行礼道谢,全然不似上回吃着点心那副双眼发亮的样子讨喜可爱。
天德帝心内便了然,这是这个小丫头跟太后告状了?他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楚旻却还是不肯说,太后忙道:“楚丫头,你有什么不好说的,皇帝还能不替你做主不成。”
天德帝这才明白原来太后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东绕西绕的,弄得他都有些糊涂了。
三人一时说话,竟也不理底下赔罪的皇后,当着屋内一众宫人,皇后生生跪了一炷香时辰,脸上登时全然无光,羞得满面通红。
天德帝也拿小姑娘家没办法,只好求助太后,太后同刘姑姑哄了半晌,楚旻才开口道:“原下不言上过,我就不想开这个口。”
这定是皇后没跑了,天德帝心内便明白了,登时满口应承道:“什么上下的,还能叫你委屈了,旻儿只管说,伯伯替你做主!”
“真的,陛下不哄我?”楚旻再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染了红,慌得刘姑姑忙叫人拿帕子冰水来,太后心疼得直道:“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还值得你掉眼泪!”
楚旻自己抽出帕子来胡乱揩拭脸上,也不管花了妆,带着哭腔便问底下皇后道:“皇后娘娘——我敬你是皇后,又敬你跟我母妃同族,为何姨母就这样坑我!”
这话就太重了。
皇后登时惊得心都漏了一拍,急得恨不能指天誓日了,“旻儿休要胡言!姨母怎么会坑你。”
楚旻立刻抢白了回去,“那我倒要问一问姨母,昨儿遣宫人去我那里说给我定的好伴读,薛家姑娘的,还是旁人谎称姨母名头,有意冒充的不成!”
“我满心欢欢喜喜要进宫读书的,父王母妃都来信嘱咐叫我好生学些学问,回去了还要考校,原跟妹子高兴得不行。谁知就这样一个晴天霹雳!我好好儿的伴读,怎么就成了薛姑娘了……”
楚旻连哭带噎,却不挡着把话说明白。太后和天德帝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伴读。
这伴读之事,天德帝确实是全交给皇后操持的,这毕竟比起朝政来还是小事,他自己半点不曾过问。本是知皇后谨慎,行事都有分寸,不会为了伴读之事故意给嫔妃们绊子,却不成想越是信任还越是在不能出岔子的人身上出了岔子。
天德帝脸色沉了下来,“皇后,你怎么说?朕都知道旻丫头跟她干妹子——林如海家的女孩儿罢——两人交情极好,尚是干亲,怎么不叫她们两个一同念书,反倒冒出来一个什么薛姑娘。”
太后也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是这么件可有可无的事,顺着楚旻的心思有什么打紧,皇后却还不肯,这不是有意的是什么?因道:“楚丫头自己一个人在京中,这样的事你都不能叫她如意,旁的事上,叫我如何放心。”
皇后忙垂头,恳切道:“母后、陛下降责,妾原不敢辩白。只是此事,妾的确无辜。”她虚虚笑了笑,恳切地道:“每位公主原有两位伴读,安定公主初来京城,身边也没什么知交,唯有一个妹子罢了,自然那林家孩子算一个。”
“可还空了一人,妾便想着从常跟公主往来的女孩子里头挑一个,既互相熟悉,不叫公主生疏,又和睦。正好贤德妃提起她家里一同住着的有位薛姑娘最是知书达理,上回省亲回去,见了更觉端庄,便极力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