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宫中回来,楚旻便跟黛玉同住在潇湘馆。
潇湘馆内房舍不多,正房唯三间,一明两暗而已,楚旻便索性同黛玉同居一室,两人又比着当年在海州情形两张架子床毗邻而卧,倒更觉亲密。
“这里夏秋倒是罢了,翠竹千百竽,又有梨花数株,芭蕉几竿,景色怡人。”这日清晨,楚旻和黛玉一人搂着一个小小的手炉,隔窗品茶,楚旻望着外头景致,便笑道,“若是冬日有雪,却也可观,只是晴日里没什么好看的。竹子光秃秃的,又枯黄。”
“我倒是颇爱残景。”黛玉伸手在纱窗上轻轻揩了一片落叶,笑道,“曲栏流水,幽静非常。”
“我是没这样好兴致。这会子那流水也都冻上了。”楚旻才说一句,忽动了心,兴致勃勃地笑道,“嗳,水冻上了也好,我让他们做几架冰车、冰鞋来,咱们滑冰去罢?”
黛玉被她说的也兴头上来,拍手笑道:“这个极好,回头叫三妹妹她们也来,这滑冰需得人多了才有趣儿呢!”
楚旻不是拖延性子,说了便招手叫人,“藿香呢?”
兰香挑起湘帘,进内笑道:“藿香去咱们府上盘点东西来,有些子摆设用具,怕您使不惯这里的,慢慢儿地都要搬了咱们的过来。另还有些头面首饰,恐您要用上,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不好都拿了来,还要挑拣一番。藿香忙了这有几日了,约莫今儿就能成了。”
“倒是忘了这个,怪道我说这两日怎么总不见她。”楚旻笑道,“让她差不多也就罢了。”
茗香端着一个洋漆茶盘进来,上头墩着裹了猩猩毡的小小水壶,她拿了水壶给楚旻和黛玉换茶,一壁斟水一壁笑道:“奴婢适才听见公主说要滑冰?怕是过了日子了,早一月却差不离儿。如今都到了二月,那冰不过是薄薄的一层,野猫上去还踩个空呢,何况是人。”
楚旻和黛玉都从南边儿来,也不知这些,听见了都遗憾地摇了摇头,黛玉道:“只好再等一年了。”
茗香见两人实在无趣,忙出主意道:“前两日搬进来,公主不是还说要请一请这里的姑娘们,大家见一见顽一顽么,不如挑个日子聚?”
楚旻经她一说倒是想起来了,也笑道:“这个倒是的,我来了很该请一请主人家。这样罢,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又不大来得及,索性就是明儿晚上了。”
“你们收拾了冬暖阁出来,在里头支一方大圆桌,按着人数儿摆了椅子,酒菜就要府内备下——玉儿,咱们不如再写张帖子去?”
“这个有趣儿!”黛玉也兴头起来,比划着道,“纸要上回咱们挑的那个洒金的笺子,里头熏了梅香的那个。墨嘛,要上好的松烟墨,我那儿还有上回留的一小块儿呢!”
“笔就要湘妃竹的杆子,我正有几支还未开笔的。”楚旻大笑道,“如此松竹梅可算是全了,今日咱们这一宴就叫——”
两人异口同声道:“三清宴!”
最后这一句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茗香放下托盘,笑道:“可是公主和林姑娘心有灵犀了。”
“不止这些,既然叫三清宴,那外头宴席上也要一一应景儿才是。”楚旻兴致盎然,一一道,“桌子不要寻常圆桌了,要那个梅花式八角桌——嗳,还没算算到底请几个人?”
黛玉从旁笑道:“咱们两个,加上荣府姊妹三个,这是五个了。还有珠嫂子也住在园子里,自然也算她一个。还有薛家姑娘,如今住了蘅芜苑的,也有她一份儿。这便是七个罢?再留一处空位上菜端酒,竟是正好了。”
“那正好了。”楚旻接着笑道,“暖阁内的字画也要换一换,我记得咱们有一副徐熙的雪竹图,挂在那里跟外头窗子映的竹子正合适。说起窗子,索性蒙窗子的纱也换了。”
黛玉点头笑道:“我来了也这样想的——这满院子的竹子,夏秋都是翠绿,故此窗子都用的茜红色的纱,如今冬日里外头俱是枯竹,红色儿就不大好看。就换了竹子绿的来,那才像是春日里的景致了。”
“这话极是,如今梅、竹都有了,还差一样松……”楚旻想了想,便道,“桌上摆松枝的盆景罢?我记得玉儿你才造了一个新景的。”
“姐姐记得清楚。”黛玉笑道,“我才摆了一个迎客松的小盆景,放在桌上正好。”
“香就焚雪中春信,香味清亮不甜腻,也正合题目。”楚旻又道,“隔着那几扇缂丝翠竹屏风,又不至熏得人头晕,又能闻见香味儿。”
楚旻和黛玉兴致都极好,两人说了小半日,听得兰香忍不住地发笑,见着楚旻都要起来亲自去搬盆景了,忙上来拦道:“两位姑娘,还是忍着些儿兴头罢。”
后进来的葵香也笑道:“奴婢都听着呢,替您两位记下了。这要搬出来的东西可是不少——桌子椅子、糊窗户的纱、屏风、字画,这些如今都堆在那边库房里头。也不知拿没拿过来。即便是拿过来了,也是藿香姐姐收起来的,放在哪里都是她知道,钥匙也还是她拿着呢,总要等她回来了找才好找。”
楚旻和黛玉听得都笑了起来,两人都道:“这里头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