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楚旻看着贾母,慢慢道,“原跟我姐姐那里有个侍妾,是一家子出来的,似乎正是嫡亲的姑侄。”
贾母一愣,一时不大明白楚旻提起周姨娘做什么,顿了下子才道:“是有这么个人——不知殿下……”
黛玉适时开口道:“说来也是巧了,周姨娘身边的丫鬟往北静王府去了几回,跟一个妈妈过从甚密,不妨却叫人看见了。”
贾母疑惑地看向凤姐,“这些人我不大知道——周氏那里常跟她姑妈来往么?”
凤姐忙道:“周姨娘身边两个丫头红燕、红芳,那个红燕原是给了二老爷后外头陪送了来的。兴许是还跟家里头亲戚来往的——我却也不大清楚这些。”
“不清楚不如叫了来问问罢?”楚旻垂着头,并不看贾母和凤姐你来我往地做戏,只是道,“府上怕也不想包庇一个参与到下毒谋害王妃的丫头罢?”
“下毒?”惜春惊叫一声,探春忙捂住她的嘴,匆匆拉着她起身,勉强笑道,“老太太,我忘了昨儿的功课还不曾做,想先同二姐姐和四妹妹讨教讨教。”
贾母无比后悔叫了她们三个出来跟楚旻套近乎,忙道:“功课要紧,快回去罢。叫你们妈妈看着。”
探春三人匆匆退下,黛玉还在座上,贾母勉强笑道:“好孩子,不如你过去陪着姐姐妹妹们顽一会子?”
黛玉摇了摇头,“外祖母,与其叫我过去,倒不如先把红燕叫过来问问,好歹我还算是知情的。”
贾母这才想起若是有黛玉在这里,还好转圜些,忙点了点头,催着凤姐去找红燕。
凤姐哪儿敢耽误,适才就叫了人去了,这里鸳鸯悄悄出去,驱散了丫鬟婆子们,不多时周姨娘便带着红燕来了。
“公主、老太太。”周姨娘面色苍白,身上那件玫瑰紫的夹袄瞧着空荡荡的,都快挂不住了,福身下去颤颤巍巍的,叫人怀疑她还能不能再起得来。
红燕就跟在周姨娘后头,她看着倒是还好,只是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楚旻细细打量了周姨娘几眼,忽然笑了,“我怎么瞧着姨娘仿佛怕我似的——上回来时没仔细看姨娘,不想这才没几天,姨娘就病得这样——是什么病?”
凤姐心头忽而一跳,一刹那就想明白了什么——周姨娘是被什么吓着了?
带着周姨娘来的一个妈妈是管着这些事儿的,她适才不在这里,没听见前话,还笑着回道:“姨娘是惊厥之症,不知怎么着吓着了。这连着几日也不见好,奴婢们还奇怪呢,又不曾出去,也没见什么人,这却吓着了。”
楚旻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周姨娘,“未必就没见什么人罢?常见的人跟她说了什么话也不定。”
周姨娘低垂着头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楚旻,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母一看这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心头登时一紧,绷着嗓子道:“你瞒着我和老二都做了些什么?”
楚旻和黛玉对视一眼,且看贾母先把自己等从里头撕掳出来,却也不说话。
周姨娘本就胆小,怕生事,这几日早吓得不行,听见素来害怕的贾母这么一问,哪儿还忍得住不说呢,登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从身后猛推一把红燕,痛哭道:“都是她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旻都忍不住要笑了,可惜周侍妾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怎么都摊上了这样的猪队友!
黛玉忙咳了一声提醒,楚旻这才敛了脸上笑意,冷声道:“这么说你是认了红燕谋害王妃一事了?”
红燕才站住了,听见这声霍然抬头,正要分辩,楚旻一个眼色打过去,藿香迅捷地捂住了嘴摁在底下。
只听周姨娘呜呜哭道:“就是她!我本什么都不知道,是前两日她才跟我说了的……”
原来那回周侍妾家嫂子生了个儿子,她请了恩典家去,正碰上替周姨娘出来道贺的红燕。偶然谈起,便听红燕在抱怨家里赵姨娘处处压着,常常找茬儿辱骂。
周侍妾拿准了红燕心思,只说自己如今在王府有一个庶长子,聪慧灵巧,王爷珍爱,更有名师指点,管着王妃没了,还不是她当家做主的?到时候周姨娘也得扬眉吐气,红燕又不是死契,赎了身配一个出息的男人也不是难事。
红燕就信了,尤其周侍妾再三保证,即便是查也是在北静王府里头查,如何能查到她的头上去呢?
周姨娘都说了出来,红燕也颓了下来,哽咽着都交代了。
“老姑奶奶给了我一包首饰,镯子耳坠子什么的,又让我偷着去前头豆腐房拿了一罐子卤水。那个容易得很,家里是做豆腐的,卤水有好几坛子呢,我拿了给她,就走了。”
她急忙又找补道:“那首饰都没动,我还放在柜子里收着呢,都有北静王府的戳儿,公主要是不信,拿了来一看便知。”
楚旻还管这个,她一听卤水就愣了,难道周侍妾不止是使法子让郑氏下毒,还自己下了卤水?
她跟黛玉交换了一个眼神,见着黛玉也是满面惊愕,楚旻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红燕怯怯地抬了抬头,又迅速低了下去,“总、总得有几个月了罢,奴婢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