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道:“谢了,旻儿。”
楚旻心头一酥,啧,声音也好听!
“若说谢,却当不得。正经算起来,该是我谢你才是。”
钟渊不解,一双星眸直直地看过来,楚旻指了指他腰间绿松石珠串,笑吟吟地从自己荷包中掏了藿香找到的那颗来,凑过去比了比,大小正好,颜色一样。
“喏,物归原主。”
钟渊两根手指小心地去捏,抽回来时却还是蹭到了楚旻的掌心,钟渊顿了顿,忙去看楚旻神色,却见对面容貌昳丽的姑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竟有些慌张,迅速收回了手,低声道谢,“还是要谢你。这是长姐留给我的,我戴了数十年了。丢了一颗,原还以为是路上不留神掉了,不想竟被旻儿捡去。”
楚旻托腮,仍是笑眯眯地点头,嘴上却道:“原是这样?我还以为殿下大手大脚惯了,扔个什么东西提醒,也不在乎,什么玉玦珠串都是随手的事儿。”
钟渊疑惑看向楚旻,“这是哪儿的话?这珠串也还罢了,玉玦更不知哪儿来的了。”
楚旻一笑,“既是你不愿认,那就罢了。可别怪我白拿了人情。”
“算不上什么人情,还该是我谢你。”
楚旻见他不认,索性也不紧绷着,只是大笑了几声,一撑栏杆便蹿起了身子,“不跟你争执这些,只管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就是。”
她顺手拿了钟渊的九龙灯,敏捷地跃下几级台阶,遥遥一举手中灯火,映着烛光笑颜蛊惑人心,钟渊一时看得入神,只觉她连说出话都那么叫人……叫人……她说什么来着?
“下回殿下再做好事不留名,记着回头衣裳换了,不然叫您身边人补一补金线,好收个尾啊!”
金线?钟渊下意识往自己袍角一看,江崖海水纹水脚上那鳞状排列的平水,边沿金线竟有几丝勾了,拉出一截儿短短的金线头来,随着夜间微凉的寒风晃来晃去——
像是适才安定公主头上那支琥珀兰花步摇坠下来的细碎流苏。
钟渊攥紧了手中那枚绿松石。
前头宴席还在继续,楚旻躲了半日,知道再躲不成样子,只得先往席上去了,幸而宴席已至尾声。楚旻到时,四公主忙上前问道:“怎么去了这许久,可是有什么事情?”
楚旻笑道:“没什么,不过后头耽误了会子。”
大皇子钟澄含笑道:“还当是安定妹妹跟二弟同出去躲席了,倒叫我们好生羡慕。”
楚旻喝了杯酒,摇头道:“这却不曾——”她似是才看见对面空了一人,讶然道:“怎么二皇子也不在?”
钟澄笑道:“二弟素来洒脱不羁,最不爱俗世规矩。向来这样宴席是不肯尽席的。”他摇了摇头,半是羡慕半是顽笑,“若是我似他一般就好了,可惜到底我是长兄,还要给诸位兄弟们做个表率,更要顾着宴席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只好坐在这里照顾周全,却不能这样潇洒了。”
楚旻听着他这话名为羡慕,实则是给钟渊下绊子,是说他不守规矩,不敬尊长,还暗自不经意地摆摆自己是大哥的谱儿。
撇开钟渊长得实在合楚旻心意不说,就是看在他帮忙揪出钟凌,楚旻也不能干听着有人挤兑他。
楚旻垂头挟了筷子菜,漫不经心地道:“我在家中也常这样,母妃顾虑周全,并不要我做什么。哥哥虽为世子,这样宴会母妃处处妥当,竟不必他忙着。”
楚旻冲钟澄一笑,“今儿才知道,原来宴席竟有这样多的讲究,竟是我孤陋寡闻。”
钟澄脸上登时不好看了,这话是在暗说皇后能力不行,连个宴会都不能周全,还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不管是哪一个意思,钟澄都忍不了,他为皇帝长子,后来母亲又成了皇后,自觉居嫡居长,很把自己跟兄弟们看得不一样,架子摆的足足的,最爱说教,显摆自己身份。
今日楚旻连讥带讽,处处戳在他痛点上,钟澄怎么受得住!
他脸色一黑,酒杯墩在桌上,张口就要回击,不想皇后在上首重重一咳,抢先开口,“宫内的宴席就是这样,人多,时候也长。堂姐在家里就能干,早先曾祖就常称赞的,不怨旻儿眼光高了。”
她慈爱地笑了笑,哄小孩子似的道:“旻儿累了罢?再有一会子,便叫你们歇着去。”
钟澄心内再不甘,皇后开口了,他也不敢再说甚么,重重哼了一声,泄愤似的连饮了三杯,身后内侍伺候不及,忙劝道:“殿下,少饮些酒罢。”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却也敢来说我!”钟澄狠狠瞪了一眼,“满上!”
内侍叫苦不迭,皇后是不许大皇子多饮酒的,偏大皇子根本不听劝,回回醉了,皇后却又要迁怒他们这些奴才不劝着。
楚旻没理他,坐了不多会子,那里便有人来奏时辰到了,众人谢过皇后,慢慢都散了。楚旻忙叫过藿香来,“过去咱们找玉儿去,瞧瞧她可别饮多了酒。”
藿香忙应下,“奴婢适才进来时见着林姑娘了,想来去殿外等您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