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府那些小丫头那里都听见什么了?”楚旻回了公主府便叫过兰香,示意藿香搬一个绣花墩子来给她坐下,“我看你跟她们顽的倒是合拍。”
兰香忙从藿香手里接过墩子,“姐姐我自己来就是——却也没听见什么有用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她在墩子上坐了,细细想道:“荣府上两位老爷,大老爷不得老太太喜欢,在外头住着,镇日价只知道玩乐,我还认得了几个大房的姬妾,倒都是好容貌。”
“二老爷得老夫人青眼,可在仕途上又不顺,自恃是个读书人,于女色上不大上心,只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兰香说着笑了,“奴婢倒是还听见一个消息,是那省亲别墅的。”
楚旻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省亲别墅?”
兰香点了点头,“是赵姨娘身边的丫头说的。修建省亲别墅,应是府上拿钱。□□府内这些年总也没个大出息,银子又很不够。”
“可想而知。”楚旻转了转桌上的金嵌珍珠天球仪,随口道,“他家也只是面儿上好看罢了。当初两位荣国公在时,是真领兵的,有仗打,就有钱赚,吃空饷、吃克扣钱粮、吃运输损耗,都是真金白银。”
“到了这一代上,先不说没仗打了,他们也没那个本事领兵,靠着祖上那点子铺子田庄,能有多少收成?他们还好面子,铺张奢华,近几年早入不敷出了,也就是还强自撑着罢了。”
“那奴婢听见赵姨娘身边小蝶还说,二老爷要大修省亲别墅,力图把周家张家几家子都压过去呢!”
楚旻笑道:“荣府一日不如一日,好容易出了这么个贤德妃,还不知是靠什么换回来的呢,还不得好生庆贺庆贺,不然不白吃了亏。”
兰香没大明白楚旻的意思,却也不敢问,只好顺着道:“就是说起来荣府银子不大够,二老爷先要跟大老爷商议动库房内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些爵产,填补上就差不多了。”
“初时大老爷答应了的,可前两日不知怎么,就不答应了。二老爷自己舍不下脸去求,便叫二太太去,二太太先是不愿意出门。”
兰香嘻嘻笑着补充道:“就是为的公主叫她‘斑衣戏彩’那事,一直闭门不出的。可二老爷叫她去,她也只得去了。可惜在大太太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好没脸的,便向二太太母家姊妹那里打了借条,借了不少银子。”
“母家姊妹?”楚旻一挑眉,“薛家还能有钱?”她回头看了眼藿香。
藿香忙笑道:“哪儿还能有钱。薛家牵涉进了走私一案,虽是家里伙计们瞒着主子做的,可也逃不了干系。为了把薛家那个独生的根苗儿捞出来,可是打点了不少银子。这会子真要借钱,怕不是要卖铺子、当家业了。”
兰香忙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听见说薛家答应了借钱,还说不日进京。隔壁二太太便在二老爷跟前硬气起来了,二老爷连着几日都过去太太那里,赵姨娘气得不得了,这才抱怨起来。小蝶这也才说了这么些。”
“不日进京?”楚旻倒是不意外薛家会选择进京,这回为了捞薛蟠出来,薛家几乎散尽了大半的家财,铺子能卖了折钱的都卖了,在金陵几乎已无容身之地,能到这个时候卖出的铺子没被人恶意压了低价,已是忌惮往日薛家威势。如今薛家倾颓,再待下去,那里可不看什么荣府王家的面子,饿狼似的早扑上来撕碎了。
没有薛蟠,薛姨妈和宝钗两人又不能撑着铺子,金陵是待不下去了,必是要寻个出路,这出路又除了王家和王夫人所在的京城不作他想,毕竟别处人生地不熟。但亲姊妹没有还一点儿不知道性子的,恐怕薛姨妈不会不知道王夫人佛口蛇心的内里,不放点子血出来,王夫人怎肯轻易就收容了薛家?
这又跟当初原著中不一样,那时节薛蟠争执打死了人,可说白了,一条草芥之民的性命,家中又无亲戚肯下死力要个公道,这种人根本不会放在眼中,算不得大事。
可一旦牵涉到朝政之事,又是在海州,犯的还是走私大忌,又有皇帝本就留神的盐商卷了进去,再者,薛蟠在楚晏那里挂上了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弄出去,惊动了楚晏,得罪安定亲王府,海州的官员可不肯。薛家想在这样情况下轻易脱身?这却如何有门!
王子腾和贾政可不傻,不会为了薛家把自己家赔进去的。薛家是放了大血,也幸而薛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来便来罢,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楚旻摇了摇头,这是宝钗的命,原著中因为薛蟠打死了人,她无缘宫中侍读,这回,却是为了薛蟠牵涉进了走私一案,更不可能让她进宫了。
兰香笑道:“小蝶也不过说了几句薛家罢了,别的也没什么。下剩净是些跟周姨娘那里的龃龉,不过我听着倒像是赵姨娘挑事儿呢。她很有些着三不着两的,周姨娘不大得宠,人也老实少说话,赵姨娘就不大看得起她,平常有事没事总要翻出来周姨娘的出身骂几句。”
“她不是农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