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礼已过,张绵忙叫赐座。贾敏便在右侧第一张椅子上坐了,楚旻还拉着黛玉的手,黛玉犹犹豫豫地看了眼贾敏,一时不知该坐在何处。
张绵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坐在一处亲近,林姑娘便同安定坐罢。”
黛玉这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认真应下,在楚旻下手第二张椅子上坐了。
张绵便同贾敏笑道:“昨日见恭人旅途疲累,却还未曾问过——这回来海州是来散心的,还是探亲呢?”
她问得自然,好似根本未曾与林家联系过,若不是楚旻早从楚晏那里知道了实情,恐怕都想不到贾敏和黛玉来的真实缘故。
贾敏也回得坦然,“有一位搬至此处的老亲戚过世,当年同家中老太太极好的。又听闻海州有处百子庵,又有碧霞宫,求子格外灵验,索性便过来了。不想搅扰了王妃,还未谢过。”
张绵笑道:“咱们两家,这也不算什么。是我每日里无人相伴,听见你来了才忙忙叫世子去接的——百子庵的确效验,当年我苦无子久矣,去求了二三回便有了世子,过了几年又有了安定。”
贾敏艳羡道:“王妃娘娘福气。”
张绵含笑看向黛玉,“要我说,你也有福气。这样灵透的姑娘——才十岁罢?小大人儿似的了。我看了都羡慕得很。”
“王妃谬赞。”贾敏忙谦让几句,“郡主才聪慧过人,又大方和朗的。”她看着黛玉叹了口气,“嗳,我这个女儿胎里带的不足,吃了多少药也是不中用。如今十岁了,瞧着还像是七八岁的一般。我看了也心疼,不忍管束,便格外娇惯了些。若有什么不周的,便先替她赔罪了。”
张绵忙道不碍,“我这个安定才是被王爷惯的坏了,镇日价吵吵闹闹的,浑不似个女儿家。”
“这才好。说说笑笑也有生机。我还盼着什么时候玉儿也能多动一动才好。”贾敏笑着向楚旻道,“这回来了,还多请郡主带着玉儿顽了。”
“是叫玉儿?”张绵笑着看了眼黛玉,见她坐得端正,小脸儿板的严严正正的,一双小腿踩不到地面,顺着椅腿搭下来,乖乖地并在一处,也不晃
动,拉着楚旻的手安安静静的。招手叫她近前,声音便不由软了许多,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儿?几月的生日?”
黛玉动了动小腿,却还是踩不到地面,费力地挪了两下。楚旻忍俊不禁,忙叫藿香抱她,“仔细摔了。”
黛玉先向楚旻道了谢,方一福身,脆声道:“回王妃,父亲赐名黛玉。是二月十二的生日。”
张绵见她人小规矩却不差,心内先暗暗点头赞贾敏家教有方,拉着手笑道:“这名很衬玉儿,瞧着人白白净净便似是珠玉一般。生日也好,踏青赏红的好日子。”
“我与这玉儿投缘,”张绵笑着谓贾敏道,“若是恭人不嫌弃,我便腆着脸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了。”
贾敏忙笑道:“王妃但讲,却不敢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张绵道:“我虽有一个女孩儿,却养得好比小子一般,正经少个贴心的姑娘。如今一见玉儿,便觉投缘,索性冒昧问一声儿——玉儿,你可愿认我做个寄母?”
旁人还不如何,楚旻便先呆了,这发展出乎意料啊!不过很快便醒过神来,登时高兴得什么似的,连连道:“这个极好!我见了妹妹也觉便跟亲生的一般无二呢。”
贾敏却不推辞,几乎是立刻便答应了下来,轻轻一推黛玉,“玉儿,去见过你寄母。”
唯有黛玉还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不大会子功夫便多了个寄母了。但她一向孝顺,从不违背母亲吩咐的,便郑重跪了下来,重又见过王妃。
张绵满意地笑了,她忙从炕上亲自扶了黛玉起来,一壁抓着黛玉的手,从自己腕子上褪了只嵌宝双龙云纹金镯来轻轻套上,一壁笑道:“这自然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只是技法难得,如今做这个匠人不知去哪里去,再不能得了——今日仓促,改日这认亲之礼我再补上。”
贾敏忙又谢过,“玉儿还不谢王妃。”
黛玉乖巧福身,“谢过母妃。”
楚旻笑道:“这些可好,我又有了一个妹子了!看改日谁还敢说家里数我最小的——”她看着黛玉被藿香抱上椅子,便也从腕子上褪了一个珠串给黛玉,“做姐姐的也没什么好给你,只好把珠串分你一串——赶明儿你只管来我院子里
挑,挑中了什么便拿去,我绝没有二话。”
黛玉头一回见着这样爽朗的姐姐,不由抿唇一笑,顽笑道:“那我真去了,姐姐可别心疼。”
楚旻心都要化了,忍了又忍也没忍住,飞速伸出手来在黛玉的包包头上揉了一把,拍着胸口保证,“不心疼!那些身外之物,怎比得上我这个小妹呢!”
一席话惹得王妃和贾敏都笑了起来,屋内其乐融融,四人好得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贾敏又坐了一会子便要告退,“一时说得开心,竟不防搅扰了王妃这么长时候。”
外头钟声当当敲了十一下,时候确然不早了。张绵还有王府内一摊子的事要经办,便也不留她们,遂点头笑道:“明日我派人送贾妹妹去百子庵。”
见贾敏要推辞,张绵摆手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