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逐渐不再那么红后,尹书韫抽回自己的手,对尹云观说,“尹大人,我听那些国子生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甚至被圣上临摹过,这里正好也有笔墨纸砚,你不如也写一幅给我,好让我带回去也临写摹帖。”
尹云观深深地看着尹书韫,说,“好。”
笔墨纸砚被摊开,尹云观指骨分明的手握住笔,“世子想我写什么?”
“今日学了管子的乘马篇,”尹书韫开口,“御史便写其中句子吧。”
尹云观落笔,浓淡枯湿皆显,尹书韫虽不懂书法,但也能从宣纸上察觉到匠气和古法。
所谓风华气象,也可从墨色中晕染而出。
但尹书韫想看的不是尹云观这般明允高朗的模样,她走到尹云观身旁,伸出手放在尹云观的手背上,“御史握笔的姿势,似乎和其他人不同。”
尹书韫把手放上的那一刻,尹云观的手猛然一顿,墨珠从笔末掉落,将字遮糊。
尹书韫很快收回自己的手,“抱歉,将御史的字给弄乱了。”
尹云观换上新的宣纸,看向自己的手背,“无妨,我给世子写幅新的。”
尹书韫站在他身旁,“尹御史平常教太子读书的时候,也是这般有耐心么?”
“世子,”他行笔间说,“你和太子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尹书韫说,“我看尹御史你对我尤其有耐心,难不成...是因为我这张脸...像极了你的故人?”
尹云观停笔,垂首看向尹书韫。
尹书韫轻笑,“故人已逝,看来尹御史也是个俗人,拿我用来缅怀故人呢。”
听到故人已逝四个字,尹云观的眼神中露出难抑的痛苦。
“尹御史,听说你经常会帮太子处理些国务政事?”尹书韫问。
“只是辅佐。”
“御史自谦了,这些国务大事本该都是机密,当由太子独自批奏,但他十分信任你,想来什么都会找你请教,一来二去,我倒是觉得是御史大人你批奏在太子的奏折。”
“世子,慎言。”
尹书韫看向尹云观写完的字,念一句‘好字’后说,“我对这些国事政务很感兴趣,但平时只能看到崇王府内的事情,尹御史你在太子身边天天过目那么多机要,不如也和我讲讲?给我讲这些,可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尹云观卷起宣纸,递到尹书韫的手中,“世子既然知道这些事不能过旁人目,请恕我不能多言。”
太子党和崇王,本来就是竞争的派系。
尹云观的话说完后,尹书韫收起脸上的笑,“我欣赏御史,想让御史来当我的外傅,你不愿么?”
尹云观垂首看尹书韫,“子...世子什么时候,开始对政事感兴趣了?”
尹书韫的脸色沉下来,她将手中被卷折工整的宣纸扔到地上,“既然尹大人这么不给面子,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见我了!”
说完后尹书韫甩袖离开,不再管身后喊她名字的声音。
此时明学堂外的学官正在教习六艺中的白矢,尹书韫中途走进来,学官并不责骂,也只是抬了一个眼皮子。
她走进人群中,径直从侍从的手中拿起自己的弓箭。
“世子,你来了。”国子生道。
“欸...世子,你的箭对错方向了,”国子生赶忙道,“这白矢指的是将箭射穿靶子,要精准有力,最后箭头会因此而发白...”
尹书韫不管身旁国子生的话,抬起手拉弓,弓簧崩紧,她对准不远处的敏思阁。
敏思阁的走廊上,站着尹云观。
“那不是御史大人么?”有国子生发现尹云观的身影。
“是我看错了么?尹御史怎么会在太学?”
“世子为何拿箭对准御史大人,世子是没看见御史大人么,御史大人怎么就站在那里,也不避开?世子...!”
国子生们说话间,尹书韫一松手,箭矢弹飞出去,在半空划出劲风,“唰”得飞向尹云观——
箭风吹起尹云观的青丝,箭头“啪”得钉在了他身后的漆柱上。
国子生们纷纷惊讶地倒抽凉气,寂静过后,他们纷纷跑向敏思阁。
“御史大人,您...您没事吧?”
尹书韫将手中的弓箭放回侍从的手中,隔着人群和尹云观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她并不宿在太学周围,依旧要回王府。
她从侍从手中接过丝帕,擦拭起自己的手,丝帕上水沾到手,手心有些泛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拉弓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劲儿,她的手心被勒上了一道红痕,再加上之前扇人的气力不轻,红中还带些肿。
尹书韫走出太学。崇王府的马车旁,还停了一个高大的马车,通体玄色,很是显眼得坠着魏氏军的军徽。
尹书韫被请了进去。
尹书韫掀起帘子进入车厢内,这车厢里面也是通体浑玄,和它的主人一样阴闷得没有多余的颜色。
尹书韫抬眼,对上魏仲余的双眼。
魏仲余似乎刚从监察司过来,靴子上还沾着血,浑身一股肃杀之气,怎么遮都遮不住。
“世子,喝茶么?”魏仲余低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