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今日相处下来,只觉得迎春姐姐心肠柔软,探春妹妹心思细腻,惜春妹妹也个率性的!”
“且还有一位又与旁人不同。姐姐应知道前些年二舅母的姊妹入京借住一事,今日我便见着了这薛家的宝钗姐姐,也是极端庄亲和的一位。昨日因着咱们与薛家无亲,没有特意相见。今儿既见了,我按着从前家里女眷间往来的例备了些礼,人家也给咱们回了。”
管家的琐事,黛玉这些年耳濡目染学了些,自能独当一面,她备礼晴玉放心,也不再细问。倒是错过了见宝钗有些可惜。
说来钗、黛虽有不同的性格和人生选择,可至少此时此刻,都是青春年华的少女罢了。能在年少时和几位钟灵毓秀的姐妹相处,是青葱岁月里的一桩幸事。是以之后几天里晴玉也安顿下来,除了给长辈请安便是和姐妹们聊天玩闹,日子还算自在。
只可惜,岁月静好之下总有些人不肯安分,姐妹情深的故事也并非主人公愿意就能顺利写成。在晴玉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就在晴玉从宫里回来的当天晚上,赵姨娘便发挥了她的神通,硬是将贾政拉到了自己房里。
说来贾政其实也是懵的,外甥女近期要来的事他当然知道,可确实没人告诉他具体是哪天,他也懒得问,到了日子该斋戒就斋戒去了。横竖他是长辈,这也没什么。
结果第二天一回府就遇上宫中来使,发现宫里的贵人反倒比他先见到外甥女,这就不免惶恐了。赵姨娘却不管这些,只晓得拿人钱财说人好话,在贾政耳边三百六十度炫耀林家送的东西,又好生夸赞了一通晴玉有本事:“真不愧是老爷的亲外甥女,这得了宫里贵人喜欢,可不是给咱家也争了光嘛!更难得是人家对自家人真是周到,连我这等府里人人轻视的都备了礼。哪像那薛家,来了便只知道奉承太太。薛姑娘在咱家住了这么久,眼里又何尝有我这个人呢?”
所谓胡搅蛮缠颠三倒四,用来形容赵姨娘这套说辞真是再适当不过。
薛家是王夫人的正经亲戚,做事当然先紧着王夫人。若像原著中那般借住已久处成一家时倒也罢了,全当送些东西破财免财,图个周全。可是眼下才哪到哪,怎么可能会巴巴地给王夫人丈夫的小妾送礼?再说宝钗就算不送,也绝不会傲慢失礼,所谓“眼里没有”不过是根本没什么场景能遇见而已。
偏赵姨娘不管这些,只晓得对比好处。原著中黛玉没送礼,便说黛玉不如宝钗;现在晴玉给的多,就说宝钗不如晴玉。横竖不过是她嘴皮子一动,非要踩一个才痛快。
可怕的是,这却是贾府许多人的现状。都是借住的表亲,林家姑娘和薛家姑娘简直就是天然对照组,是嘴碎之人再不会放过的素材。再亲如姐妹的人,日日活在这些闲言碎语里又如何能好受呢?
后来晴玉撞见几次的时候,叫王嬷嬷直接出声呵斥了,可她也知道这府里的暗潮不会因呵斥而止。姑娘们是“质本洁来”的花,生长的花树下却正对贾府这滩肮脏沟渠,于是每一日的绽放,其实都离悲剧的收尾更近了一步。
然而这也都是后话。
眼下赵姨娘的碎语只说给贾政一人听。话中扑面而来的铜臭气自然叫贾政不喜,不分尊卑又妄自菲薄的言论更令其皱眉。但既然赵姨娘这副德行能陪贾政那么多年,还称为府里唯一儿女双全的妾室,就自然有其微妙的地方在。
说不好是贾政偏爱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款,还是赵姨娘的粗俗更衬了他的表现欲,横竖他批驳过一番,浅浅提了句“太太的亲眷也是你能议论的”之后,便也没把赵姨娘怎么样,徒惹得她更起了话头。
“是,我知道薛家是太太的亲戚,我原不该高攀。到底还是林家和咱们关系近,我是沾着老爷的光,两位姑娘才给我这体面。但话又说回来,老爷的亲戚不就是太太的亲戚吗?两位姑娘对太太只有更尊重的。那首饰我虽没亲见着,却听人说精巧极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这样的好亲戚该好好维护才是,偏昨日宝玉闹出那桩事来,给了两位姑娘好大个没脸……”
“怎么?”贾政猛地抬头,声音都拔高了一截,“宝玉又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