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场噩梦里醒过来,挪亚缓慢地喘息着,想要从心惊胆战的状态里恢复。他再看向法莲的眼光都变了,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父神真的这么对待你?”
法莲满不在意,“对呀,有问题吗?”
挪亚万分不能理解,“为什么?祂为什么要这样?他确实把你当血亲后裔对待,可是为什么一点爱意都看不见呢?”
“爱难道是天然就有的吗?”法莲的问题挺深刻的,挪亚和丽芙都想了挺久。
挪亚觉得:“没错啊,对待后裔的爱意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丽芙看了他一眼,抱持相反的态度:“也不一定,如果有没有后裔无所谓,比如说父神,祂自己可以千秋万代遗世独立,那他对后裔也没有期待。如果不小心弄出来的还是不怎么样的后裔,那他应该没有爱,只剩嫌弃。”
挪亚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想法不对劲。”
“我的想法从现实来,你的想法从策划部的设定来。”
挪亚因为不满,想了很久怎么怼丽芙才好,奈何他就是不擅长口舌争辩,最后搜肠刮肚地想出来了一条:“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就不是他们设定出来的?”
丽芙还真的被他说愣了,“那咱们就自己去求证一下。”
“怎么求证?”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在这个小监牢里吵翻天了也没用,咱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挪亚迅速望了一眼法莲的方向,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嘴上大喊着:“去就去!看看谁是对的!”
两个人手挽手地往外走,背后传来法莲冷静的声音:“等一等。”
丽芙和挪亚一起僵硬在原地,慢慢转过身体,法莲已经贴在很近的地方,“什么叫走就走,你们认识出去的路吗?”
“啊?”她纠正的角度让丽芙呆滞了片刻,“请、请您指教。”
法莲伸手进裙子侧袋,像掏百宝袋一样从里面掏出来四枚乌黑色,没有一点光泽的蜡丸子,交给丽芙。“把这些带着。”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母神的一部分。”
丽芙立马就想松手,把所有全丢了。但是她忍住了,并且表面上还装得很淡定,因为演得太好了,自己都想给自己高度表扬。
挪亚知道她在原地僵硬住,替她询问:“干什么用?”
“保护你们呀。”
丽芙迟疑了半天,“我们自己……能保护自己。”
“外面的世界,跟你们想的不一样,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丽芙小心翼翼地求证,“这些东西……真的能算是有备无患的选项吗?”
法莲从她手心里选择出一颗乌黑色蜡丸,轻轻捻在苍白的指间,极致的黑配着极致的白,一种极端对比汲取着注意力。
“这个是母神的舌头,你们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问她,她知道万事万物。”
“……”丽芙只想把手掌缩回来,“那我就不问剩下的都是哪部分了。”
挪亚不像丽芙顾忌那么多,他更多的是好奇,“你给我们这些做什么呢?”
“把它们种在外面的世界。”法莲将蜡丸轻轻放回丽芙的手心,大大方方地将计划讲给挪亚听,“等到母神的眼、舌、齿、心脏都在外面扎根生长,她就不会被困在地眼,就能重新出世了。”
丽芙点点头,“好的,现在我知道剩下的是哪些部分了,但是我并不感谢。”
两个人从地眼的深深通道里钻出来,丽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说我们如果都跑掉的话,拉斐尔应该会倒大霉吧?”
挪亚想了想,“我有点不忍心,但是同时我又有一些开心,是不是挺矛盾的。”
丽芙就没有他那么矛盾,她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浅浅的距离,“我的不忍心只有这么点,但是开心可太多了!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外面!”
挪亚被她的兴奋和激动影响了,“我也没去过外面,虽然眼下的情况很糟糕,提赞和艾希特暂时牺牲了,很可能会永远牺牲;西玛还放弃我们跑掉了,但是我却没有多少难过,我也真的很兴奋。”
丽芙忽然问了一个让她好奇的问题,“如果我牺牲了,你会有多难过?”
挪亚稍微错愕的片刻,他撇开头没回答,而是问了相同的问题,“那如果我牺牲了呢?你会难过吗?”
“也对,”丽芙点点头,看着逐渐现出原形的世界,阳光和晴空出现,一泓华丽温暖的光线泄落,“有些东西还是迷迷糊糊、若隐似现的更好,摊开来未免不美观。”
拉斐尔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他看着面前的黑屏,呆滞了一小会儿,直播间外的走廊传来吵闹的杂音,好像有一队人马闯进来,然后踹开了反锁的门,加百列的冷厉面孔出现在门的另一端。
从呆滞到浑身颤抖,拉斐尔只用十秒时间,一行大大的死字排列在他的视网膜上,强烈的死到临头的感觉刺激着一向老实的小房管。
他是直接被从直播间里拖出来的,一路上拖死狗一样,被几个安保部的人拖上了石阶,磕得拉斐尔七荤八素,等他终于眼前一清,看到的就是父神那张皱纹层叠的脸,离得很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