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杜若槿正出神地望着船外的荒郊旷野,因是仲秋,部分枝叶已然枯黄,一片萧瑟。
“姐姐,定州快到了。”门外传来杜若琳的声音。
定州是安祈国的西南边陲,只要沿陆路出了定州便是竺岚国的地界了。
自小到大从未离京的她还是第一次出如此远的门,说不紧张、不迷茫是假的,甚至连自己的新身份她都还未完全适应。
船很快在渡口停下,杜若槿跟在父亲身后同众人下了船,而后继续乘马车前往定州城。
定州刺史顾胜才一早便收到消息,提前到城门处迎接。
杜若槿同父亲一道下了马车同他寒暄几句后便入了城门,待马车行至城内落脚处时已是日落时分。
而这落脚处正是刺史府邸。
“姐姐,你可得小心点儿。”杜若琳忽然凑到杜若槿身旁小声提醒。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好生叫人疑惑。
“什么意思?”她偏头同杜若琳咬耳朵。
杜若琳嘿嘿一笑,朝她扮了个鬼脸:“你待会儿便知道了,没事儿的,她斗不过你。”
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最遭人讨厌,杜若槿瞪她一眼,小声道:“快说!”
见她这样着急,杜若琳略有些得意,笑道:“顾鸢你还记得吗?”
顾鸢?
“临川公主的另一个伴读?”杜若槿对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和楚邕那一派的人,令澈也不会误会她,父亲更不会为替她出气让令澈成了楚澈......
“她怎么了?”
“她是定州刺史之女啊!”杜若琳挤眉弄眼道:“她可是姐姐的情敌,姐姐不会不知道她的来历吧?”
顾鸢算她哪门子的情敌?
杜若槿有些好笑,顾鸢顶多是对先生单相思罢了。
好笑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冷了脸:“别和我提先生。”
“我哪句话有提过先生了?”杜若琳觉得自己很无辜。
杜若槿不理她,转身随父亲和祖母往刺史宅邸内走去。
定州刺史顾胜才引领着他们沿着抄手游廊出来,穿过一二庭院,来到拱门之后的一座独立小院。
“这宅院我已命人提前收拾好了,寒舍简陋,诸位贵客若还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顾胜才言辞恳切,态度恭敬,为他们准备的小院也甚为规整,看起来倒是没有半分要替顾鸢出头的意思。
“劳烦顾大人费心了。”杜易舟客气回应。
他们只住一夜,明日一早便要乘马车离开,旅途幸劳,是以今夜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入夜。
杜若槿站在书架旁,手里攥着一本《女诫》,面容隐在阴翳之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原以为顾鸢是个才女,顾胜才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成想竟是将这等糟粕奉为圭臬的人家,还是说这书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来恶心她的?
正疑心着,窗边忽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杜若槿偏头去看,却见几条黑黄斑纹相间的蛇从半掩的窗缝中钻了进来。
那 些蛇在在书案上吐着信子,朝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游来,样子看上去狰狞又骇人。
然而站在一旁的少女面色却未变,快步朝门口走去,果然瞧见一个身影慌忙往外跑去。
正想追上去,屋内却传来一声惊叫。
院子里忽而热闹起来,杜若槿脚步顿住。
她差点忘了,饮翠和她睡一屋,那丫头素来胆小,每次到山间见了蛇总被吓得腿软。
轻叹了口气,转身欲回房。
“殿下,发生何事了?”顾雪风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像阵风一般出现在她身后。
杜若槿回首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副使,心底微松,道:“你速去将方才那行事鬼祟之人抓来,她应当还未走远。”
顾雪风也没多问,转身往院外掠去,身影眨眼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回到房中,饮翠已被吓得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条菜花蛇。
“没毒的,别怕。”杜若槿边安慰她,边扶她起来。
饮翠的惊叫声终还是惊动了整个刺史府里的人,杜若槿只来得及将饮翠扶出房门,满院子的人已聚到了她门口,或是嘘寒问暖,或是抱手看戏。
“有人往我屋里放了几条菜花蛇。”杜若槿转身关紧了门窗,语气波澜不惊。
杜易舟蹙眉:“是顾鸢?”
顾鸢此人杜若槿虽了解不深,但从她先前的行事风格来看,这的确像是她能做出的事。俗套且没脑子,真不知道她这才女的名声究竟是如何传出来的。
很快,顾雪风拎着那放蛇的人回来了,同他们一道来的,还有刺史一家。
“殿下,这......究竟发生了何事?”顾胜才瞥了一眼被顾雪风押着的那位婢女,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杜若槿立在廊庑下,神情淡漠,尾音微微上挑:“不知顾大人可认得这人?”
话是对顾胜才说的,目光却是对着他身后的顾鸢的。
她有些好奇,这般蠢笨的女子是如何被养出来的,又为何被送到上京城那等在大街上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