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停止工作的时候你正在敲手机,可能是因为白天都累了,嘉宾之间难得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连你和宫侑都暂时性休战了。
你还在想那个吻。
后期大概会很有眼色地把那点剪掉——皇族到底是皇族,什么都打点好了,你不过是来刷个脸,证明一下自己还活着而已。
手机里突然弹出视频消息。
你一个激灵,在其他九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按下了“接通”。来电人是片桐伊织,你的双胞胎弟弟。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装修风格低调而朴素的私人卧室,你认出这是片桐伊织在东京都内的某栋房产。和经常回家住的你不同,成年后弟弟就离开片桐家了,只有年节时才回去露个面。
“抱歉,”手机那头传来男人有些温吞却非常有气势的声音,“打扰你了吗?”
“一般般,”你用手捏着通讯工具,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刚结束拍摄。”
这是一句废话。
片桐伊织的手都已经伸到节目组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可以正常接视频电话?
“拍摄还顺利吗?”
“不顺利,”你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手伸得太长了。”
你当然知道如果不是片桐伊织今天的突发状况可能很难收尾,但你依旧觉得他管得有点多。说保驾护航也好,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也罢,你进组之前并没有联系过弟弟,进组后却发觉片桐家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你觉得这像是一种监视和警告。
——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行为。
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
你吃着“片桐”的红利,背负着“片桐”的姓氏,又被“片桐”监视着。你承认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定然是有家族的功劳,可你依旧觉得厌烦。
片桐,片桐,片桐,哪里都有“片桐”。
电话那头的人好脾气地沉默了几秒钟,旋即无所谓似地笑了笑,“是吗,抱歉,我只是有点担心真由。”
你懒得说话。
片桐伊织不会无缘无故给你打电话,你们的关系只能说是好,却没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其实你不太明白片桐伊织为什么会对你如此有耐心,在你看来,他应该恨不得毁掉你才对。
“我想见你,真由,”弟弟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他的目的,“三天后母亲生日,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北先生应该也在吧,母亲说想见他。”
你在兵库老家的时候,父母偶尔会去探望你,因为你和北家走得近,母亲是认识北信介的。但是她应该对北信介没有丝毫的兴趣,与他寒暄也只是出于大家闺秀的教养:你猜测真正想见北信介的不是母亲,而是片桐伊织。
你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烧。
片桐伊织又说了什么,但你没听,左不过是一些关于母亲生日的注意事项。母亲不太爱大张旗鼓地搞什么宴会,那天应该就是普通的家宴,你那让你下了大力气擦屁股的外公也会来。
你更烦了,直接挂断了视频电话。
片桐伊织很有眼色地没有再打过来,他在LINE上把注意事项又列了一遍。你觉得更好笑了,明明是自己母亲的生日宴,他却总把你当成第一次参加的外人。
弟弟从心底里看不起你,你从小就知道。
被宠坏了的二世祖大概就是形容你,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不想读书就不读,不想上学就不上。在你亲弟弟眼中,搞音乐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业,进演艺圈抛头露面更不是,他对你好也不过是强者对类似于宠物的弱者心血来潮的怜悯罢了。
你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转身往卧室走。
北信介跟了出来。
“真由。”
你听见他喊了一声。
你回过头,男人神色淡然地看着你的脸。他向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欣喜还是悲伤都是淡淡的,但你却微妙地从他表情的缝隙里读出了茫然无措的焦急。
他是在关心你吗?
你忍不住想。
二楼的走廊静悄悄的。片桐真由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烂,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你的霉头。方才你看见牛岛若利也想跟出来,不过被宫侑拦住了。
你现在对宫侑和牛岛若利之间的较劲儿没有兴趣,满脑子都是三天后母亲的生日。
北信介站在楼梯口看着你。你突然生出了些许阴暗的心思,在男人的注视下,你快步往回走,然后猛地伸出手将他向后推。
北信介几乎要仰面摔下楼梯,又在重心即将失去的那个瞬间被你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看着他的脸。
“初二的时候,”你说,“我就这样把伊织推下楼梯过。”
男人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你的脸,他似乎有些惊讶,但那种惊讶很快便被名为“信任”的情绪掩盖住。有那么一瞬间,你将他的身影和片桐伊织重合了,于是你开始本能般地感受到一种恐惧。
对你而言,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只有你自己,所以你并不认为会有某个人比爱他自己更爱你,哪怕那个人是你的双胞胎弟弟。
“那个时候他在发烧。”你低声说,“不过他命大,只是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