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投奔周赫煊的,并非只有褚授良一人,此时长江上就飘来了三位,分别是:燕子王二、岭南飞虎袁巫九、鬼算子郑仁通。
自古以来,出川要道极为难走,有“险莫若剑阁,雄莫若夔门”之说。
从巫山至白帝,长江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百米,形同门户,名曰“夔门”。此处江水波涛汹涌,奔腾呼啸,仰望碧空,云天一线,更有暗礁无数。
长江被誉为黄金水道,但在四川也必须遵循“蜀道难”的规矩。
特别是到了冬季枯水期,必须要有熟悉水文者领航,即便是现代化轮船也不能随意通过。那些暗礁太厉害了,直到新中国建立以后,暗礁才被解放军炸毁无数,轮船可以畅通无阻了。
浩浩荡荡的运粮船,终于抵达夔门险关,全是些排水量在50吨以下的小船。今年长江上游干旱太厉害,水位低到了红线,大船根本不可能通过夔门段。
面对汹涌直泄的激流,那些小马力螺旋桨,无法给满载货船带来足够动力,那就必须借助纤夫的帮忙了。
两岸陡峭的山崖间,一个个纤夫正拖着绳索艰难前行。他们不论春夏秋冬,都是不穿衣服的,只在腰间缠一块白布遮挡羞处,身体与地面呈35度角,每一步都踩出千钧之力,大冬天的不停滴着汗水。
一艘排水量50吨的小船,至少需要二三十名纤夫,才能安稳通过瞿塘峡。周赫煊那50万吨救灾粮想运入四川,光是请纤夫拉船的钱,就要靡费无数,而且耗时极为漫长。因为纤夫的数量不够,必须拉完一艘船,再折返回去继续拉。
这次卢作孚动用了3000多名纤夫,几乎把鄂渝两地的纤夫请来一大半。
每队纤夫都有一个拉头纤的,侧着身子很少用力,主要负责观察水路。他可以通过江面的水纹,判断出水流水速和暗礁情况,一旦判断失误,就有可能把船员和纤夫全都带入死地。
头纤身边,又必须跟随一个号子。
头纤一边观察水路,一边跟号子交流,号子再通过号声指挥全体纤夫。
当经过一处险滩时,头纤立即对号子说:“准备起,要开干了!”
号子立即用四川方言,扯开嗓门大喊:“过险滩了喂!号子嘛,吼起来哦,哟喂!嘿哟!嘿哟……”
纤夫们得到信号,马上使出全身力气,一边抬步前进,一边齐声喊道:“嘿哟!嘿哟!嗨佐!嗨佐!嘿哟!嘿哟!嗨佐!嗨佐……”
激流越是凶猛,号子声就越是急促,一方面可以给纤夫们鼓劲,一方面也是在控制拉纤的节奏,尽量做到每一分力量都聚到一起使。
川江号子,以一种极赋旋律感的节奏,在瞿塘峡间来回飘荡,腾空直入云霄天际。
不仅岸上的纤夫在忙碌,船上的船工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每艘船的头尾两处,必须配备舵手,前舵看水,后舵掌舵。如果是传统桨帆船,中间还有船工跟着喊号子,负责联络舵手、鼓励桨手和呼应纤夫。
这是一个集体性工程,必须团结所有力量,才能战胜大自然之威。
纤夫行业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遇到浅滩或险滩,前面的船只无法通行,那么后面船只的纤夫必须过来帮忙。即便互相之间属于敌对竞争关系,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伙伴,前船一旦通过,其纤夫也要回来帮助后船。
幸好,这次卢作孚调来的都是机械动力船,本身就具备极强的行动力,让纤夫们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否则50万吨救灾粮估计到明年春天都运不完。
鬼算子郑仁通站在船头,感叹道:“真是壮阔景象啊!”
“确实厉害,就没见过这么凶险的河道。”袁巫九点头说。
两人以前都是王亚樵的手下,现在无路可去,跟随燕子王二一起到重庆投奔周赫煊。他们在报纸上看到周赫煊的募捐号召,特地在广东购来1000担粮食,走粤汉铁路抵达汉口,再换乘货船走水路逆流而上。
“暗杀大王”王亚樵已经死了,被戴笠派出的特务乱刀捅死。
戴笠以前跟王亚樵是拜把子兄弟,深知其优点和缺点都是太讲义气。戴笠抓不到王亚樵,干脆就从王亚樵的兄弟下手,将余立奎绑票到南京。余立奎不愿背叛兄弟,誓死不配合,戴笠就找上余立奎的妻子余婉君。
面对威逼利诱,余婉君很快屈服。按照戴笠的指示,余婉君用秘密方式联络王亚樵,称丈夫失踪后,自己经济困难,急需帮助,另外还有重要的事情跟王亚樵商量。
王亚樵很快亲自带着大洋,前去接济兄弟的妻子。他刚刚踏进余婉君的家门,就被特务撒了一把石灰,接着又被特务群殴,身中五枪三刀而亡。
特务在杀死王亚樵后,还把王亚樵的面皮剥去,又将余婉君杀了灭口。
王亚樵一死,斧头帮只能解散,十万帮众各奔东西。
有些帮众沦为匪徒,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有些帮众重组帮会,欺行霸市,欺压百姓;有些帮众遵从遗志,前往各地,继续刺杀高官、汉奸和日本人;有些帮众直奔延安,加入红军队伍;还有些帮众啸聚山林,组建地方武装,比如郑抱真,再过两年就要率部加入新四军,并在解放后成为合肥首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