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
周赫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吉鸿昌,这位将军此时穿着便装,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可能是这几个月辛苦抗战的原因,看起来没有照片上那么胖,细长的双眼炯炯有神。
“周先生,久仰了!”吉鸿昌抱拳道。
周赫煊笑道:“吉将军,你好!”
吉鸿昌拿出《非攻》杂志第三期,放在桌上说:“周先生这本刊物办得极好,我在前线打仗时,也常常抽空拜读。”
“我一介书生,不能如吉将军那样杀敌报国,也只有写文章吼几声了。惭愧!”周赫煊汗颜道。
吉鸿昌突然问道:“周先生可是共党?”
周赫煊笑着说:“我暂时还没加入任何党派。”
“那可惜了,干脆跟我一起入党吧。”吉鸿昌怂恿道。
“吉将军不是已经加入共党了吗?”周赫煊诧异道。
吉鸿昌笑着摆手:“那时我异常愤怒,才赌气宣称自己是共党的,结果引来中央军更疯狂的进攻。”
“原来如此。”周赫煊终于搞明白。
后世对于吉鸿昌的身份说法不同,有资料显示,吉鸿昌1932年就加入共党了。但根据党史资料显示,吉鸿昌是在1934年3月份,由宣侠父介绍其入党的,两人还一起在天津秘密组建抗日武装。
就如吉鸿昌所说,他是由于自己在前线抗战,何应钦却率16个师在背后捅刀子,才一怒之下负气宣布自己是共党。这种做法明显意气用事,引得中央军的进攻更加猛烈。
吉鸿昌当时估计是气疯了,干脆不再进攻日本人,回师猛攻何应钦重兵把守的北平。
就在前段时间,吉鸿昌兵败被俘,被何应钦押回北平准备关起来。在押解的途中,吉鸿昌用抗日救国的大道理,成功说服看守他的士兵。那个士兵有感于国家大义,夜里闭上眼睛装睡,吉鸿昌这才悄悄逃脱。
也即是说,吉鸿昌现在属于逃犯身份,他是秘密来到天津的。
周赫煊在知道情况以后,立即说:“吉将军,你在旅馆里住着很危险,不如就在我这里落脚吧。”
“不用,”吉鸿昌摆手道,“我不想连累你。”
周赫煊笑道:“哈哈,吉将军,你不必担心。别的事情我做不了,但保护个把人还是可以的,就算被老蒋知道了,他也不敢派人来抓我。”
吉鸿昌皱眉想了想,抱拳道:“先生高义,鸿昌就打扰了!”
“不用客气,都是为了国家。”周赫煊说。
吉鸿昌问道:“周先生,你的《非攻》杂志还缺人手吗?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才。”
周赫煊道:“谁啊?”
吉鸿昌笑道:“王剑秋,一位留学日本的先生。他对日本的情况非常熟悉,可以帮你编辑相关文章。”
王剑秋是谁?
周赫煊想了半天也没有印象,此人能够得到吉鸿昌的赞誉,那多半是个使用化名的地下党。
周赫煊假装对此不清楚,一口答应道:“可以啊,编辑部正好缺人。”
“多谢,多谢,”吉鸿昌高兴道,“周先生,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天津是要秘密组织抗日武装的。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周赫煊摇头道:“我不会参加任何组织,但我可以免费提供5000瓶磺胺。”
“就是那个英国的抗菌神药?”吉鸿昌大喜。
周赫煊叹息说:“讲实话,吉将军,我并不看好你的行动。”
吉鸿昌问:“周先生有什么特别见解?”
周赫煊反问:“你如果组建起抗日武装,准备在哪里开展军事行动?”
“察哈尔,”吉鸿昌说,“察哈尔的局势比较混乱,许多地方日军和中央军都估计不到,正好方便抗日武装的发展。”
周赫煊摇头说:“察哈尔四战之地,一旦在那里组建抗日武装,很容易受到中央军和日军的夹击。毕竟吉将军已经公开宣称自己是共党,南京方面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消灭你的部队。”
吉鸿昌问道:“那周先生认为哪里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周赫煊说。
吉鸿昌气愤道:“时机何时才能成熟?日寇都占领热河了,老蒋还给日寇划了一大片军事通行区。一旦等日寇消化了东北,随时可以进攻平津,到时候整个华北都暴露在日寇的铁蹄之下。此时正是抗战的关键时候,一步都不能后退!”
“既然吉将军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再劝了。”周赫煊无奈道。
吉鸿昌这种人,就跟杨杏佛一样,劝是劝不动的,就算知道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惧怕。
十二年前,吉鸿昌回乡探亲,发现老家的贫民子弟上学困难。他立即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利用一所破庙做校舍,创办“吕北初级小学”,并立下规定:凡是贫家子弟,一律上学免费。
两年前吉鸿昌还写了一首诗,内容如下:渴饮美龄血,饥餐介石头。归来报命日,恢复我神州。
吉鸿昌把常凯申恨到了骨子里,又是个无私报国的人。让他老老实实做几年寓公,等着全面抗战爆发再出山,这种事情吉鸿昌绝对干不出来。
周赫煊无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