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即,干脆双手撑住轮椅扶手,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绵软无力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蹬了一下脚踏,将过于单薄的身子支撑起来,勉强离开了轮椅。
辛馍微微笑起来,期待地伸手去抓勺子。
谁料,他才刚刚拿到勺子,整个人便因为少了一只手支撑着,瞬间脱力坐了回去,勺子也在此时脱手而出,摔到了地上,直接碎成两半。
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黄昏中显得格外突兀。
辛馍有些错愕,瞅了一眼碎掉的勺子,忙回过神来,按住轮椅扶手转了个方向,直接滑过去,将碎勺子藏在轮椅底下。
完了,声音这么大,沈青衡没准都听见了。
他怕被沈青衡看出什么,立刻把两只手都藏在袖子里,交叠覆在腹部上,坐得安安分分的。
果然,沈青衡听到声响便大步进了门,直往他跟前赶过来,俯身察看他的情况。
辛馍紧张不已,正要开口解释,却只听见男人有些急切地低声询问。
“可伤到了?手怎么了?”
话音未落,男人便直接强硬地拉过他的手,摊开来细细揉了一遍手心,翻来覆去地检查。
辛馍两只手都被握着,一时间准备好的说辞都说不出口了,只腼腆地红了脸,小声嘟囔道:“没有啦,我想舀个排骨,把勺子摔坏了。”
沈青衡松了口气,抬眸看他,斟酌片刻,方道:“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本座,只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这般做,知道吗?”
“……你也知道我在玩呀?”辛馍鼓了鼓脸颊,“我玩了那么久,你都没反应。”
“本座如何没反应?紧张你不算?”沈青衡低笑。
辛馍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只道:“要吃排骨。”
“就知道吃。”沈青衡敛起眉,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推着轮椅出了后院,往荷苑中去。
饭菜都摆到了院中的凉亭里。
辛馍头一回像这般如同普通人家那样在院里用膳纳凉,还有些新奇。
湖中莲叶亭亭,正是荷花盛放的时节,盘旋飞舞的蜻蜓绕着四处飞,很有些趣味。
辛馍一边吃一边赏景,吃得肚子滚圆,差点就想睡过去,还是沈青衡扶着他去庭院里走了一会儿,才消完食。
如此一耽搁,门外等候的皇子们就开始惴惴不安了。
“皇兄,国师可是不愿见我们?”五皇子有些迟疑。
太子闻言皱了眉,道:“国师本来就非俗世中人,向来不见客,又是长辈,今日尔等非要提前过来拜见,没有父皇的拜帖,能否见到都是情理之中。”
靖远侯哼笑一声,道:“太子言之有理,本就是我们贸然拜访,国师闭关修行,见不见都有可能。”
“好想见一见国师,”年幼的六皇子被太子牵着手,踮起脚张望,道,“我还不知道国师长什么样,母妃说这次太子哥哥还有新的伴读,我也想和他玩。”
太子摸了摸弟弟的头,继续站的笔直,安静等候。
储君尚且如此,身后尚未致士的王孙公子哥,自然也不敢造次。
真要说起来,国师的辈分比开国皇帝还要大,已然庇护大楚数百年之久,哪怕众人不至于在他跟前战战兢兢,却也心怀敬畏。
今日他们胆敢冒着生命危险特意来拜访,还是因着明日国学院就要开课了……迫于皇帝的威势,他们得跟着国师学习,不来不行。
几位太傅和论武师傅其实也早就应该来了,奈何国师提早拒了,皇帝只得下令,不让他们来。
众人在想要见到国师的期盼和害怕丢了小命的忧虑之间挣扎不已,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国师府总管是影卫之首,辈分同样不小,可以说,在场所有公子哥都是被总管锤着长大的,幼年习武之时永远的痛。
所以,哪怕总管早就说了国师今日繁忙不便见客,他们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等候。
这回去吧,父皇母妃要锤他们,不回去吧,就继续等……在男女混合双打和站桩之间,他们选择站着。
太子本是想着,再站半个时辰,等天黑了,宫里有门禁,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可以回去了。
孰料,又过了不过半刻钟,国师府的门突然开了。
紧接着,一辆精巧漆黑的轮椅载着一名少年,缓缓从门内滑了出来。
那少年看着似乎有些紧张,偷偷摸摸回头往身后看了看,张望片刻,方转过身来,拍了拍心口。
他看着不大高兴,微微蹙着眉,双手按着轮椅往外推,边推还边赌气地自言自语。
“人类这个坏蛋,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魔才不会听不见,笨蛋。”
“哼,明明就是没那么疼我了,才不关我起来……还说为我好。”
“你不关,我就跑了。”
——《心魔娇养日记五十七》
【(未干的新字迹)
本座今日方知晓,心魔竟与本座同心,可听到本座些许心声……虽则是情理之中,但未免太过突然。
之前那一页,本座不过是在心中过了一遍,想着陪他上学,不再那般困着他,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