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九天的会试结束,就算是对会试颇有把握的倪惊澜,在结束的那一刻都松出了一口气,看着考场外的天站直身体,揉了揉疲乏的手指。
她的几个同乡走出考场的时候精神显然有些疲乏,看到她后走过来,一来就迫不及待地问,“惊澜,那道明法题,乞丐和富商的那题你是怎么写的?我有点拿不准是不是这样写,我写的是……”
“哎。”倪惊澜止住那个同乡的话,笑了笑摇摇头,“既然都已经考完了,就别在这对答案了,对了也没用,安心等结果出吧。”
“这么一对,对了还好,若是错了恐怕连这几日游玩琼安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想对答案的那个同乡一想也是,悻悻地闭上嘴,打了个招呼往住的客栈走去,边走嘴里还念着,“一定要中一定要中……”
另外几个同乡也依次离开。
他们这一群良乡来的,恰巧有一半人都是买到了同一个客栈的房,住得算是比较近的,现在书生没有讲求君子六艺——或者说民间学子也兼顾不到六艺,大多数学子都是专注读书,身体没有特别强健的,这么一场会试下来都有点撑不住,纷纷回去休息了,倪惊澜见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郭来以及另外一个人也一脸颓靡地打算回去,就问他们晚上吃什么,她要是顺路的话可以带点回去。
“不是吧?惊澜你还能逛?”郭来一脸见鬼的表情。
“还好?”倪惊澜回了一个反问,看看他们捶着腰锤着肩的动作,脸上笑容和煦而略带无辜,“可能是你们身体太不好了,不练一练可不行啊。”
郭来哽住,咽下那句‘都是一起读书的人,为什么你的身体就这么好?你是妖怪吧’,想了想说,“别的也没什么胃口,就咱们客栈旁边的那家烧饼吧。”
另一个人也是一样。
倪惊澜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笔墨纸砚翩然离去。
也不晓得是不是天公作了一个美,考试的几天都没有下过一次雨,让学子们不至于忍受雨的潮湿,等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这天上倒是飘起雨丝来。
小雨霏霏,倪惊澜快步走到一处食肆的屋檐下避雨,看着这繁华的琼安在细雨中变得朦胧而秀美起来,来来去去的行人穿着整洁,撑着各色的伞步履从容,也有没有伞的人匆匆跑过。
这还是倪惊澜到琼安以来第一次看清这个城池的样子。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国都。
“琼安啊……”倪惊澜轻轻念出这座城的名字,目光悠远,似是感叹,“确实与丹林郡,与棣城都十分不同。”
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听到她的话,应当能认出来。
丹林郡,棣城,都是北方的地名,丹林郡是北方的大郡,凡是北方世家,有八成都是在丹林郡,至于棣城在北方,就像琼安在南方,是北方最繁荣的城镇。
许多年前,倪惊澜母女三人从北方而来,那时她的妹妹也才七岁,三人跨越了丘山府、云州府、州舒山等地到达良乡,彼时倪惊澜十四岁,为了保护容色惊人的母亲和懵懂的妹妹,她削去头发打扮成男孩的模样,帮人卸过货,打杂跑过腿,也杀过打母女三人主意的土匪,因此练就了一副比寻常书生强健许多的体魄。
倪惊澜想到方才同乡惊讶地问她‘你还能逛?’的表情,低低笑了一声,等到细雨停歇后拎着书箱继续走出去,路上找了几个人打听理事司所在。
在来琼安之前,对待民学已经从不情不愿变成极为期待的妹妹倪静臻特意拜托她,到了琼安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帮她去那编写出常理课课本的理事司看看,能见到编写人的话就更好了,顺便再打听一下要怎么样才能在理事司拥有职位。
倪惊澜对于妹妹抛开往常最爱的赚钱,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事物倒是挺欣慰的,不过她的运气显然不大好,等她找到理事司府衙的时候,用不着她思考用什么理由接近理事司,那理事司直接就没开门。
一问,原来是一部分人休沐,一部分人外出去别的地方验证‘常理’去了。
“说是如果船驶离岸边后,桅杆越来越短直至不见,那就能证明海面是圆弧,进而证明天地都是一个球,这府衙里的年轻人们一个有一个谁也不想拉下,都跑去沽县弄船出海去了。”理事司不远处一家卖板栗的阿婆在倪惊澜问来的时候笑呵呵地回答。
倪惊澜从这买板栗的阿婆口中敏锐地察觉,这个阿婆似乎也对那所谓的常理有所了解,不然叙述起来绝不会是这样的。
“阿婆,你也知道民学常理课教的东西吗?”她温声问。
阿婆笑得更慈祥了,“那是,我家孙儿孙女都到民学读书去了嘞,每天晚上回来都在家说学到的新奇东西,我儿媳儿媳听说民学还教铁匠活和算术也想去,人家还以为他们是去混饭的,好说不会去混那给小娃娃准备的饭食,人家才让我儿子儿媳去听课。”
倪惊澜对此倒是并未感到意外,脸上笑意不变,跟阿婆聊了几句,听阿婆说他们家凭着儿子儿媳学到的东西,一月比往常多赚了多少钱,她儿媳又是如何凭着学到的‘统计表’算学一跃成为某酒楼的管事。
等说完这些后,倪惊澜又把话题引到了理事司上,面上好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