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做占算时,舒年算到了遗物在老照片里,想要拿到就必须获得“他”的许诺,也就是类似赠与他的话。
现在他成功了,遗物就在他手里。
越是这种时候,舒年就越冷静。他攥紧翡翠扳指,另一只手伸向口袋掏打火机,动作很轻,幅度很小,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谁知“他”看了看他,笑着问:“还喜欢这份生日礼物吗?”
舒年心头一跳,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他索性立刻掏出了打火机,点起赤红色的火苗。
“你不用掩饰。”男人说,“既然你选了它,它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阻止你。”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完全不像是厉鬼被人掌握遗物时应有的样子。
舒年紧紧盯着“他”,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尽管对占算结果产生了怀疑,他的动作依旧毫不迟疑,用奇异的火焰点燃了翡翠扳指。
翡翠扳指带着赤火摔落到地上,碎成了几瓣。
“他”的西装边缘燃烧起来,火星与灰烬在空中飞舞,身体产生了蛛网形状的裂痕,像是镜面般破碎开裂了。
这是“他”的遗物。舒年可以确定这一点,却反而感到了不安。
“他”的表现解释不通。不能退婚,但杀了“他”没关系?“他”……是怎么想的?
男人站在火焰里,重瞳被火光映亮,分外妖异。“他”对舒年笑了笑,温声说道:“我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随你处置。有予有得,这是我要给你的。”
遗物燃烧着,逐渐化为灰烬。“他”的罪业同样在被净化着,许多记忆中的画面得以展现在了舒年眼前。
黑夜的乱葬岗中,一盏灯笼映亮了一小片空地。男孩坐在尸骨中央,身上染着乌黑腥臭的血。他安静如木偶,等待着天明,却突然听到了怪异的声响,蓦地回过头去。
家仆醉酒,行夜路时跌入冰冷的河水中,他挣扎呼救,男孩自树后走出,双目森森,漠然望着他渐渐沉坠河底。
后来男孩成长为少年,他登上佛塔,站在佛像下,佛像慈悲庄严,他拜了拜,接着走到石质小窗边,眺望着遥
远的熊熊大火,烈火之中,他所有的族人都化为了焦尸。
数年后,他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最是春风得意之时,他的宅院落成了,众多显贵前来贺喜,姿态恭敬乃至谦卑,他只是淡淡应下。
他们坐在一起合影,他自然是在正中位置,摄影师按下手握式的快门,将影像留存。
拍完合影,他端坐不动,来客们全部起身,每人掏出一把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嘭!”
枪声响起,惊动了屋檐下那一排被关在鸟笼中的鸟,它们上下扑动,令鸟笼剧烈地摇晃起来。
仆役们尖叫逃散,却无一人能逃出大门,院子已被许多持枪的士兵围住了。密集的枪响过后,鲜血喷溅到仕女图上,染红了画中仕女的裙摆。
他的尸骨被一刀刀削去血肉,只剩下骨架,接着骨架被钉入黑棺材里,半米长的钉子密集地钉透了棺材板与他的骨头,明明已是死了,竟还能感受到钻心痛楚。
最后的记忆,是舒年踩中坟墓、误入宅院的那日。
他迷茫地走进来,漆黑的眼眸纯真如鹿,面容灵动秀美,漂亮到极点,便成了妖冶,画中仕女瞧了瞧他,忽地轻轻抬起罗扇,遮住自己姣好的面庞,她羞于与他相比。
“他”也在望着舒年,在他身上隐隐感应到了某些东西。
他与“他”有渊源。
“他”笑了起来,朝他招招手,同他说:“过来。”
被蒙蔽心神的舒年很是大胆,直接坐到“他”腿上,还亲了“他”的脸。“他”有些诧异,哑然失笑,但并不生气,倒不如说舒年很合“他”的眼缘。
后来“他”才懂得,为何自己不因舒年的失礼而心生不悦。
又岂止是合眼缘。
分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心生欢喜。
扳指化为灰烬,“他”的身影消失在火中,形成了巨大的阴气空洞。
如若被突然抽离了大量空气,空洞很快变成了庞大的漩涡,吞噬着山庄中的阴气,令整个建筑剧烈震动起来,如地动山摇。
鬼影们哀凄尖叫,四散而逃,若是稍稍晚些,就会被漩涡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舒年几个大活人对阴气的感应没这么强烈,但封闭的温室中刮起了猛烈的狂风
,玻璃“嘭”地炸裂,他们也全都摔倒了。
舒年摇了摇头,很快从记忆中清醒过来,望了望四周,感觉到别墅就快塌了,连忙拍醒其他几个人:“快跑!”
“靠!”
几人重新掌握了身体,都吓坏了,连忙玩命狂奔,好几次被震得脚下一滑,险些直接滚下楼梯,好在最后都把着栏杆扶住了。
何策划疯狂吐槽:“我们又不是冒险片里找到遗迹的主角,临近片尾时遗迹毁灭,什么宝藏都没拿到,我们从头到尾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享受这种待遇啊!”
五人仓皇逃出别墅,没走出多远,别墅轰然倒塌,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扬起了数米高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