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章看到屋内竟然是太平公主的时候,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想置双璧于死地的内奸是她?不至于吧,太平公主为何要帮着魏王?难道太平公主为李家所做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明华章陷入对自己、对局势巨大的质疑中,然而太平公主看清是他,却一反常态地露出笑意。太平公主忙站起来,道:“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明华章还在飞快判断太平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平公主冷冷扫了婢女们一眼,已揭晓了答案:“放肆,谁许你们对二郎君不敬的?” 婢女们见公主发怒,忙跪下请罪。太平公主无意在明华章面前发落这些婢子,挥手说:“都滚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婢女们应诺,飞快退出房间,轻手轻脚合上门。等人都走后,太平公主一改刚才的威严跋扈,热切地握上明华章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他。 明华章被这种目光看得不适,后退一步,避开了太平公主的手:“太平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臣子敢这样和公主说话,可谓大不敬。然而太平公主并没有在意他的冒犯,她仔仔细细将明华章端详了一圈,最后目光停驻在他脸上,眼中倏忽泛起泪泽:“像,可真像,为什么我从前没有注意过呢。你还叫我殿下?” 明华章沉默良久,垂下眼睫说:“微臣不懂您的意思。” 太平公主嗔怪地睃了明华章一眼,忽而感慨万千道:“你长得像长孙家,也就是你曾祖母那一脉。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模样。” 明华章垂着视线,依然不言语。太平公主已许多年没有想起过那位故人了,今日见到明华章,那些褪色的、变质的记忆,随着她的少女时光,如潮水一般将她击中。 太平公主眨了下眼,没忍住潸然泪下:“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像薛绍,如今想来,哪里是像薛绍,而是像城阳姑姑。你的眉眼和城阳姑姑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你的气度,却和二兄一模一样。” 明华章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心中空茫茫一片。他不知道该像往常一样装不认识,还是询问更多细节。 太平公主抹泪,但她养尊处优惯了,手上留着长长的指甲,无论怎么擦泪都止不住。她半欣慰半埋怨道:“二兄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一句话都不给我们留。要不是我在魏王身边埋了眼线,都不知道二兄还有血脉在世。幸好,你没被他找到。” 事到如今,再装不懂似乎也没必要了,明华章叹了口气,问:“今日的暗号,是您留的?” “是啊。”太平公主说,“魏王如今正翻天覆地找你呢,我如何敢直接叫你过来。你也真是冒险,明知道玄枭卫是母亲的私兵,还敢进来。不过也幸好如此,我能用暗号联络上你,不至于被魏王发现。” 明华章默然,心中非常一言难尽。原来,今日在小巷中吹暗号的是太平公主的人,他还以为是内奸,折腾了这么一大圈,险些误事。 不过…… 明华章问:“您知道玄枭卫?” “我当然知道。” 太平公主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说,“要不然,我为什么能先魏王一步找到你?” 说到这里,太平公主冷笑一声,不知和谁说话:“那两人还做着当皇帝的春秋大梦呢,呵,凭他们也配。这些年,我一直在帮母亲打理玄枭卫,长安、洛阳内许多联络点,都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这天下,终究是我们李家的。” 明华章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太平公主若不知道玄枭卫,江陵为什么会被他的父亲塞入其中?如果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江安侯如何知道,进入玄枭卫,是快速升官的一道跳板呢?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玄枭卫在两都有那么多产业支撑,背地里织出一张如此庞大的暗网,除了太平公主,还有谁有此能耐? 原来从一开始,江陵就把答案告诉他们了。明华章默默总结了教训,看来下次有秘密不能告诉江陵,这个败家子藏不住事。 太平公主初见明华章激动,落了几滴泪后,她的情绪很快平复,又变成了最得圣心的大唐公主。太平公主问:“先前不知你的身份,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是我们对不住你。但你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世,这些年为何不来找我们?” 明华章半垂着眸子,睫毛纤长如鸦羽,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自进来后就少言寡语,现在更是显出一种压抑的清冷,虽一言不发,但仿佛已说了很多。 太平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追究。她拉着明华章的手坐下,忧心忡忡道:“母亲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有些话连我也不敢硬劝。你若在这个当口现世,她肯定会觉得这些年我都在欺骗她。唉,只能委屈你再躲几年,等李家掌权,我立刻让兄、四兄恢复你的身份。”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