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案件初审完结,已经是二更天时分。
秦泽回府后直接回了韬正院,本以为福元圆早已睡下,却见屋内依旧亮着一盏夜灯。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秦泽迅速更衣上了床榻,将媳妇捞进怀里,嗅了嗅熟悉的香味,顿觉一天的疲惫尽数散去。
福元圆抬眸觑了他一眼:“今天夜审可还顺利?”
“顺利。”
秦泽想起邹世高忽悠孟经的模样,嘴角勾了勾,“邹大人是个妙人。”
福元圆闻言,来了兴趣,听了秦泽的一番解释后,忍不住笑道:“幸得有邹大人这么一出妙计,不然若是被那孟经发现了端倪,没有按照考卷书写答案,这个案件就不好办了。”
秦泽颔首同意。
有人快他们一步毁了考卷,若是没有孟经亲手写下的考卷答案,这个案子就无从审下去。
是以邹世高和属下们仔细分析讨论后,刻意给孟经营造一个让他放松警惕的氛围,再在公堂上引导他默下考卷答案。
“只是,我听你意思晋王意在提醒孟经莫要中了邹大人的计,怎么看着他却没有放开手去做呢?”
按理说秦旭当时提醒邹大人审案流程有误,完全可以阻断审案继续进行下去。
只要给孟经适时的提点,想必孟经便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他不敢。”
秦泽淡淡一笑,“公堂外站满学子,如果他执意阻碍断案,学子们的口枪舌剑就能毁去他一直以来塑造的名声。”
“所以,还需感谢那些静坐示威的学子们。”
福元圆在秦泽肩头蹭了蹭,疑问道,“可知道是谁组织学子们如此行事的?”
秦泽嘴角微勾:“是表哥。今日放榜表哥得知此事,正巧大多数学子都在贡院附近的茶楼聚集,得知此事后很快就凝结了不少义愤填膺的学子。”
“表哥本人并未参与此事?”福元圆笑问。
秦泽摇头:“没有,他把消息放出去后,就借着几分醉意回了府。”
福元圆不由感慨:“表哥这是越来越精了。”
常益德并非不想带领学子们一道静坐示威。
而是因为这件事庆元帝指派秦泽主导,他身为秦泽的表亲,若是领头闹事,即便最后案件完美审结,也会对秦泽有负面的影响。
也许隔日就会有言官举奏秦泽指使常益德教唆学子闹事。
“阿泽,”福元圆唏嘘一声,歪着头看着那双月光下黑如点墨的眸子,“你说程奇正明知父皇最痛恨会试舞弊这种事,为何还铤而走险犯下大错?”
秦泽抿紧了唇:“为了钱。你可知道孟经花了多少钱买一份考卷?”
福元圆摇头。
“一万两。”
福元圆张圆了嘴,孟家不过是扬州城的富裕之家,家底能有多少她大致可以估算到,为了会试竟然这么舍本?
“有钱能使鬼推磨,足够的钱财让程奇正利欲熏心,”秦泽轻嗤一声,“许多官员过久了安稳日子,就容易做错事。这一次不仅要狠罚程奇正,还要经由此事给朝中官员敲响警钟。”
邹世高夜审一案第二日便在朝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第二日早朝上,邹世高将前一夜的呈递庆元帝,庆元帝一怒之下当场就在金銮殿审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奇正。
人证物证俱在,程奇正根本无从辩解,当下就被庆元帝革了职,判了流放千里永不得回京的重罪。
而行贿考官的孟经因其做法极其恶劣,杖责五十后发配边疆充军。
这一条条惩罚措施下去,让京城翘首以待的学子们兴奋激动,高喊大快人心。
孟经是会试第三名,因为作弊被剥夺了功名,原先考取第四名的贡士便直接接替顶上了第三。
殿试过后,常益德顺理成章被庆元帝点做状元郎,会试第四名的贡士点做榜眼,而会试第二名的扬州城才子徐伯清,因为风流倜傥,文采斐然被庆元帝指做了探花郎。
杨柳依依的阳春三月。
随着殿试完结,前来赴考的学子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京城。
众多学子当中,罗启恐怕是最为落寞的一个。
他身上盘缠本来就少,如果不是为了看孟经的最后下场,怕是早就离开京城了。
这日亲眼见到孟经被送上充军的队伍,他背起重重的书架背包,缓步走出了京城的城门。
为了这次会试,他苦读多年,依赖着比自己年幼的妹妹挣钱过活。
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在会试一举高中,却不幸落了孟经的圈套,连考试都没参加上。
他悔得恨不得撞墙。
幸得京兆尹府的邹大人替他平反了冤情。
扭头看了眼京城的大门,罗启暗暗下定决心,三年后他定要在会试大放异彩,为妹妹,为逝去的父母争得荣光。
“罗启兄弟。”
罗启停住脚步。
在京城他并无相识的人,是谁在叫他?
他转过头,看向迎面而来的男子,讷讷道:“常状元,你、你怎么认识我?”
常益德爽朗一笑,拍拍罗启的肩膀:“罗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