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晴明双手合在一起、发出了掌击的清脆响声那一刻, 原本落满花瓣的无形屏障失去了依靠, 骤然铺天盖地纷纷往下飘落。
——就仿佛樱吹雪一般, 漫漫的或红或白或粉的雪花们悠扬而下, 将在场的宾客们都笼罩在了这一场樱之雨中。
原本那些细碎繁多的花瓣该落入、降在宾客们的肩膀和头顶上,但是在花瓣碰触到他们的身体和衣服上时,花瓣就如同雪花一般,很快融化消失不见。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些樱吹雪落在肌肤上不会令人感到寒冷, 并且即便融化消失了, 也不会在衣物上留下不适的潮湿。
在晴明宣布祝宴开始之后,负责宴会的小纸人式神以及不需要进食的精怪式神们, 便络绎不绝地将菜肴和美酒端过来。
在红毯之上,有美貌的白拍子起舞,而她们的身后便是吹起笙箫丝竹的乐师。
这些白拍子们露出了曼妙的腰肢, 手中挥舞着绫带翩翩起舞, 乐师们则随着她们多变而灵敏的舞姿吹奏着乐曲。
丝竹悠悠, 上天入地, 恐怕也再难寻得这般的祝宴了。
人类、妖怪、神明、精怪共处一室, 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这是‘安倍晴明’的祝宴。
所以哪怕妖怪们彼此暗自争斗、神明瞧不起妖怪的瘴气血腥、精怪们被嫌弃脆弱无能、妖怪暗讽神明的无为冷漠,在安倍晴明的面前,他们甚至可以放下对身份地位的成见, 不起争端地坐在一起。
“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宴席, 真是风雅啊。”浑身书卷气息的妖怪轻笑着, 端起手中的酒碟抿了一口。
“今夜来得还真齐啊——和晴明有契约的存在应该都到这里来了吧?”大天狗抬眸扫了一圈四周,淡淡道。
“毕竟是晴明大人消失后,又重聚的第一场宴会啊。虽然已经知道晴明大人安然无恙,但大家总该是想要亲眼看到晴明大人平安无事的样子。”已经酒足饭饱,案几前放上了一个棋盘正在和邻桌对弈的白发妖怪温和笑道。
“没有想到居然连冥府的那几位也来了啊……不愧是晴明大人。”面容如同幼童、但是下半身却是鸟趾模样的妖怪也感叹般地轻声道。
“因为这个可是晴明大人的祝宴呀!晴明大人最厉害了!”娇小可爱的鸟妖用袖子捂住嘴唇,笑嘻嘻地对自己的兄长骄傲地说道。
来自冥府的掌管者正坐在高席享受着宴会的热闹,纤白的手指懒懒搭在透着光的酒碟上,笑得妩媚动人,偶尔朝晴明抛去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断生死的副官则时不时地为冥府至高者端茶送水、服侍得无微不至。
而负责熬煮汤药的少女早就和自己的密友黏在一块嘀嘀咕咕着什么去了,偶尔将目光投向晴明。
至于负责引导灵魂的某两位鬼使,则是起身去向晴明敬酒。黑色的那只鬼使完全不懂礼数,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晴明的身侧,爽朗大笑着要和晴明碰杯。
鬼使白彬彬有礼地也在晴明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反正属于晴明的那张案几足够宽敞。
见鬼使黑这般亲昵晴明的模样,鬼使白也是只轻声喝止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也举起手中的酒碟,向晴明敬酒起来。
“晴明!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来,我敬你一杯!”
鬼使们的举动自然是惹恼了不少性格乖僻的式神,但碍于冥府的来使身份特殊,再加上晴明本人并无恼意,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刻闹出事情,便按耐下来。
和冥府交恶还在其次,毕竟妖怪的寿命长得很,被鬼使拘走性命还是很遥远、甚至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倘若让晴明大人失了脸面,对自己生了嫌隙,那才是最糟糕的。
这意味着在余生中,恐怕再也见不到晴明对自己绽放的笑容了——这才是最恐怖的。
就在已经看不下去那两个鬼使独占晴明的式神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晴明敬酒时,其他的一些式神开始嘀咕起来了。
“虽然长发的晴明大人很帅气,让我心动——但是把头发剪短了的晴明大人也很可爱,诶嘿嘿嘿嘿嘿……”面容娇艳的黑发女性目光如火地盯着端坐着的晴明,鲜红的舌头舔过唇瓣,一脸病态地咧开嘴角。
她面前的案几已经摆满了空荡荡酒坛,足以说明她究竟喝了多少酒。如蔷薇般的双颊柔软而娇艳,湿润红唇中发出了明明如银铃般动听、然而却让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
“你笑得好恶心啊,鬼女,听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得告诉晴明大人把你赶远点才行。”身披巨兽皮毛铠甲的男性妖怪冷哼一声,示意和自己一同参加宴会的妹妹不要理会这个鬼女,免得被带坏了。
“啊~~吃饱了!果然还是就着晴明大人的脸吃下的饭,才最美味啊!”身旁缭绕着烟雾的美艳女性惬意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烟斗,悠悠地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
“晴明大人的头发……那么好看的头发……那么漂亮的银发……呜呜呜……剪掉也就算了……为什么不是让人家来剪啊!”食发鬼趴在自己的案几上,哭成了泪人儿。
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吃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