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
他面色平静,仿佛始皇帝要杀要剁的是其余人而不是他。张良声音平稳,冷冷道:“那便请您下令吧。”
胡亥眼睛睁得溜圆:“你真不怕死啊?”
张良还未回答,一旁的始皇帝嬴政低低笑了一声。他的手指点在胡亥的眉心,将这个满脸震惊和迷惑的小家伙推回到原位,然后才慢条斯理道:“不怕死?不,依朕看你更是想以进为退,看一看能不能寻到生路。”
张良身体紧绷,神色凛然。
嬴政低笑一声:“毕竟朕若是想要你死,也不会将你束于周家屯这些日子。”
张良一动不动,神色未变。
嬴政话锋一转:“可惜留下你的是胡亥,而并非朕。”
胡亥刚想说话,又被嬴政眼神阻止。
张良眉眼平静无波,没有求饶也没有叫嚣,只是静静地等候着始皇帝剩余的话。
嬴政笑盈盈道:“当然若是朕选择磔刑处置你的话,恐怕你备下的后手就会传出流言蜚语,以证朕之举措明是为国取士,实则只是想将六国余孽一网打尽。”
张良的手指轻轻一颤,神色微变。
胡亥眨眨眼,略显困惑地低问:“阿父,张良还有后手?”
嬴政无奈地戳戳胡亥脑门。
他叹气道:“朕回头还是为你寻一门名师吧?你这脑袋瓜也得多转转才行,纪昀的心眼子都要比多得多。”
胡亥抱着头,抿着嘴还挺委屈。
嬴政抬眸看向张良:“朕的确不打算要你的命。”
对于张良胆敢刺杀他,嬴政是动怒过的。
他考虑过杀死张良的事,甚至令人寻觅张良随从乃至去过之地,力求将其关联者也一网打尽。
在此期间,嬴政免不得赞叹于张良的机敏狡黠。
他深深看了张良一眼:“朕不会杀死,朕会留着你,就像是留着那些六国诸侯后裔一般。”
“让你们亲眼见证大秦的兴盛。”
“让你们亲眼见证六国士人拥护秦策,再无人愿意理会你们。”
“让你们亲眼见证复国念头的破灭。”
“到那时候——你会恨自己鼠目寸光,未能及时一展自己的才华。”
张良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面沉如水,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可能。”
嬴政笑了笑,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是吗?”
他站起身来,顺手将胡亥提溜到地上。
嬴政与张良擦肩而过:“朕愿以国运与你打赌——你会后悔的。”
张良瞳孔微缩,怒意齐齐上涌。
嬴政脚步一顿,慢悠悠地回首看去:“对了,韩王安之侄韩瑜已在入咸阳城的途中。”
张良面色突变:“韩瑜?”濊国
嬴政深深凝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是你将其交予濊国君主照
顾的吗?既然你不愿于周家屯教书,那就与韩瑜一同入咸阳城吧?朕想你们两人应该感情不错,到时候也可以重新说说话。()”
张良落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
秦王能说出濊国和韩瑜名字,恐怕自己藏匿于别处的那些人手也尽数……
张良终于心生焦虑。
始皇帝嬴政带着胡亥走出破屋,随着众人渐行渐远,內史蒙恬轻声道:陛下,张良此人居心叵测,恐入咸阳后也会试图刺杀谋害陛下,臣以为应当——?()_[(()”
蒙恬用手比划了下。
显然他觉得与其让张良活着,不如直接一刀将其处理来得更简单。
面对蒙恬的期待,嬴政伸手拍了拍他得肩膀:“朕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蒙恬下意识站直身体,大声应是。
等回过神来,他哭笑不得地追上前去:“陛下——”
父子两人乘坐返回咸阳城。
半路上胡亥搔搔头:“阿父,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忘了……什么?”
嬴政连乘坐马车的时间也不愿浪费。
他抽出几份奏章翻看,淡淡道:“……嗯?忘了什么?你先前买的小玩意没拿回来?”
胡亥低低头:“不,拿了。”
嬴政又道:“哦,是不是刚才的表演没看完?”
胡亥懊恼一声:“对哦……”
嬴政安慰道:“回头朕再让杂耍班子到宫里表演一番,让你看个畅。”
胡亥点点头:“好。”
车内又一次恢复安静,可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忽然间,胡亥看见了多余的坐垫。
一道灵光从胡亥脑海里闪过,他大惊失色地坐起身来:“大兄!三兄!还有阴嫚姐姐!”
周家屯里,三人面露茫然。
他们怀里抱着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迷惑地看着空荡荡的空地:“……马车呢?”
“卫士呢……?”
“重点是阿父,还有胡弟呢?”
片刻以后,他们又见到了奔驰回来的马车。
面对三人幽怨的目光,就是嬴政也忍不住露出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