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和陈余相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底的不安。胡亥公子的热情让两者有些毛骨悚然,莫名有些刚出虎口又进狼窝的感觉。
正当两人心神不宁之时,胡亥也转身走出学堂。他向身后看了一眼,催促道:“来来来,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隔壁的房间。
胡亥使人取来纸笔,又交代两人一人用小篆,一人用隶书记录:“记住,我所说的每字每句都要记下。”
张耳和陈余:“…………是?”
胡亥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乃粒第一,宋子曰:上古神农氏若存若亡,然味其徽号两言,至今存矣。生人……其骨何也?纨裤之子,以赭衣视笠蓑……”[注1]
张耳和陈余持笔认真记录。
胡亥看了一眼,又叫了停。他取出一张纸来,细细写明标点符号,让两者将对应的符号改一改。
张耳和陈余接过纸张,齐齐屏吸。
如今标点符号的种类不多,秦国公文中常用并固定用法的更是只有‘二短横号’、‘勾识号’、‘黑方号’以及‘圆点号’四种。
而眼前纸上竟是有17种类,后面还标注着用法位置,一看就是非常成熟的用法。
秦国何时这样改动过了?
张耳和陈余对照着标题符号,一边重新抄写,一边暗暗疑惑。
他们呆在周家屯……也没多久吧?
想想最近身边的变化,恍惚间却感觉已经隐居了三五十年?两者胡思乱想的同时,手上动作未停,很快重新纂写一张。
胡亥满意地看了眼,又继续往下背诵。
起初张耳和陈余还并未在意,直到胡亥背诵到稻篇开始两人的表情渐渐古怪。要说张耳还能稳住心神,陈余的脸色那是宛如一块调色盘,忽青忽白忽红忽紫。
等到胡亥背到稻宜篇,张耳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他手指轻轻颤动,一滴浓墨落在纸上。可张耳顾忌不了这么多,腾地抬首看向闭着双眼认真背诵的胡亥:“郎主,您所说的是——”
胡亥睁开双眼:“嗯?”
看着张耳震惊的表情,他赶紧宽慰道:“放心,我只是在背诵仙书——你们全部记录下来,回头我要送到阿父跟前去的。”
张耳和陈余:“…………”
两人喉结滚动,手上一松,毛笔啪嗒落在纸上。
这是仙书?这是他们能随便看的东西吗?
张耳和陈余眼神错愕,脑海里掀起万丈波澜。张耳强行冷静下来,颤声说道:“郎主,此乃是仙书……余等怎么能够阅读?”
胡亥摆摆手:“放心吧~没事没事!”
张耳和陈余:“…………”不!他们觉得问题很大!
两人目光缓缓上移,落在纪昀身上。
青涩俊秀的少年郎冲着两人笑了笑——看似腼腆温和的表情后,两者却看出一抹如箭矢般锐利的杀意。
张耳和陈
余齐齐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偏偏没等两人思考多久,胡亥又开始继续背诵。
胡亥时不时停下,等两者纂写完后再继续。
即便这样,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也足以让胡亥背诵完六分之一。他看了看露出神游天外的张耳和陈余,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端起蜜水一饮而尽:“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继续!”
张耳和陈余大惊失色:“明日还有?”
胡亥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当然还有,这还仅仅是开始呢。”
张耳和陈余目瞪口呆:“…………开始?”
两人心力憔悴,直到返回住所也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们没滋没味地吃了两口膳食,躺在庭院里仰望星空,呆呆傻傻的模样让女眷们疑惑不已,频频探首出来:“良人,还不进屋休息?”
张耳和陈余皆是摇头。
两家女眷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后带着孩子回屋去了。
张耳和陈余呆呆地看着星空。
胡亥是说得精疲力竭,两人却是被其中内容惊出一身冷汗。
院内寂静非常。
良久以后,望着星空的陈余忽然开口:“张兄,你曾听说过今日……胡亥公子所念的东西吗?”
张耳沉默半响,缓缓摇头:“未曾听过。”
陈余长吐出一口气来:“你觉得这些是……真的吗?”
张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坐起身来,扶额长叹:“我从未听说竟有早稻……稻米乃是贵族所食,产量极少,偏偏在胡亥公子所说的话语里……”
张耳沉默片刻,喟然叹道:“竟好像人人都能食得一般,唯有最后提及的香稻,才说取其芳气供予贵人,收成少而无益处,因此不必推广……”
陈余:“早熟的品种只要七十天……”
仅仅两个月就可以收成食用的稻米是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甚至在南越之地还能冬日播种,夏日收割?
陈余捂住双眼:“那老百姓是不是能吃饱了?”
张耳点了点头,又道:“还有胡亥公子所说的肥料,另外胡麻乃至莱菔子又是何物?其他树木我还曾听说过,棉花又是何物?”
张耳与陈余你一句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