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让其余人退下,还是说你们都不要脑袋了?”
啬夫一激灵,急急应是。
被劳役吸引目光的其余劳役微微色变,垂首竖手,迅速跟着啬夫离开膳房。
廷尉李斯深吸一口气,而后冷视跪在地上的劳役。他声音冰冷:“既然有冤,为何不在狱中乞鞫?而是要请胡亥公子为你乞鞫?”
廷尉,乃是秦国司法最高长官。
简单来说,这名劳役请胡亥乞鞫的事那就是在李斯脸上啪啪啪啪来上十数个大耳刮子。
饶是李斯也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不料劳役的反应更是激烈:“若是乞鞫有用,罪民何故请仙使做主!”
话语一出,始皇帝面沉如水。
劳役没有停歇,接着又道:“仙使——只因罪民之子在学室成绩优于阎乐,又被太祝看中,有意上荐为官,阎乐嫉妒竟是将污蔑罪民之子盗窃!”
“罪民和家人明明已上呈证据,并反诉阎乐诬告。不料上呈的证据竟是无故丢失不说,隶臣更是声称我们从未上交证据。”
“仙使……仙使!罪民冤枉啊!”劳役痛哭流涕,任凭三五名卫士竟也拉不住他。他匍匐在地,只想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全数说出口来。
公子高下意识道:“乞鞫之后也是如此?”
劳役胡乱抹去泪水,声嘶力竭:“罪民一家当然立刻乞鞫!结果不但物证全无,而且连愿为小儿作证的同窗也意外去世,最后罪民一家因无故乞鞫为名更是罪加一等,不仅我们全家老小下狱,乃至周遭邻居统统下狱……”
劳役满脸惨然:“我儿不服,还想再次乞鞫。”
他重重捶打地面,撕心裂肺地嚎哭:“狱官告诉咱们,若是乞鞫不成,我们一家并邻居十户都会被送去骊山修建皇陵,到时候想要回咸阳都难……”
“我儿上回已被鞭挞百下,身体衰败。”
“若是再乞鞫便要再遭鞭挞,只怕是小命不保。”劳役说到这里,连连哽咽:“若是只有罪民一家,罪民和妻子拼了性命也要为我儿伸冤,偏偏还牵连邻里……罪民曾受邻里帮助,如今没得报答反而连累他们,罪民……罪民罪民能……”
劳役脸上滚落泪珠,哭得说不出话来。
包括左右丞相在内,无数双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廷尉李斯身上。
李斯满头大汗,沉声说道:“乞鞫者,可从县尉至郡尉,若是郡尉判决依然不服,还可以上诉至本官处。即便下面有人一手遮天,本官也保证能给你一个公道。”
未等劳役说话,胡亥惊咦一声。
他歪了歪头:“阎乐……?你说的难道是赵高的女婿?”
始皇帝嬴政挑了挑眉。
紧接着他听到胡亥的心声:【阎乐此人,历史有名。】
嬴政升起些许好奇。
紧接着他听到胡亥道:【秦二世就是被其逼得自刎,在历史上也算得上是少见能逼死皇帝的官员。】
嬴政:“??????”
结合之前从胡亥这里得知的消息,他迅速得出一个答案:秦二世,也就是扶苏被赵高和阎乐逼得自杀,最后篡位登基,导致大秦灭亡。
嬴政:“…………”
嬴政握紧拳头,直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扶苏——天真烂漫!优柔寡断!竟是被区区一个赵高握在手心里!
扶苏:“???”
他莫名觉得自己肩膀一沉,像是背负起一口青铜鼎般沉重。
与此同时,劳役眼前一亮:“就是他!”
他双手紧紧抓住泥土,咬牙切齿:“就是中车府令赵高的女婿——我们一家入狱,而他被其岳父举荐,如今已入宫廷为官!”
在场官员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扶苏怔愣一瞬,登时额头冒出一片冷汗。
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偏偏竟是牵连朝堂重臣,还是始皇帝亲信!还是刚刚被胡亥吐槽过,被皇父放过一码的赵高!
要是传开去,只怕秦律威严扫地!
扶苏气血翻滚,而胡亥却是眼前一亮,心里乐开了花。
【好耶!】
【赵高你——死定了!】
【赵高大垃圾,去死去死去死吧!】
正愁没找到处理赵高办法的胡亥半弯下腰,深深凝视被摁在地上的劳役:“你所说全数是真?”
劳役拭去眼泪,沉声道:“罪民所说全数是真!若有虚假,定遭天谴!”
胡亥大声应下:“好!”
他用力一拍胸口:“我定然会帮你调查!保证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查个水落石出!”
廷尉李斯:“胡亥公子——”
胡亥没管李斯的插话,他顺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