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坝子上。
“奶,什么事?”
“明天你去赶场吧,家里没洗衣粉和盐了。”肖中云把手上的小板凳搁下,让杜童明天去赶场。
“好,二伯明天也一起去。”杜童跑进屋,从温水瓶里倒了大半碗水,兑了半勺白糖,端给她奶喝。
肖中云接过水:“家里那么多活,你二伯哪有时间。”
杜童甜甜一笑:“先前贵三叔找我,说收养证明的材料已经审核完了,就等明天二伯去签字了。”
肖中云怔了怔,道:“这么快?”
杜童:“嗯。材料是贵三叔帮忙递上去的,公社领导肯定有问过三叔咱家的情况。我和二伯的情况,要办收养证明不复杂的。”
关于收养手续,杜童上辈子就弄清楚过。
她和杜国全还有杜毅打官司,法院侧重点,就在她不是二伯女儿这上面。她与二伯一起生活,只能算是寄养,不存在收养关系。
她和杜国全依旧是父女,她有赡养杜国全的义务。
官司最后她打输了。她口头上和杜国全断绝了关系,但因为法律不承认,她每个月还得忍着恶心,给杜国全养老钱。给晚一天,杜毅就带着杜国全去美容院堵她。
肖中云沉默了一下,道:“办下来也好。明天去镇上,让人给你大姑带个话,让她后天回来吃饭。”
“嗯,我知道了,那我买点肉回来。”
杜童点点头,大概猜到了她奶的心思。她奶这是想让大姑来做个见证,彻底断掉她和杜国全的父女关系。
“好。”
肖中云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杜童。见小丫头脸上不见一丝阴郁,心底顿时浮起一抹心疼。
她起身,轻轻拍了拍杜童的肩,“我去你大伯家一趟,让她后天也过来吃饭。你去做饭吧,对了,你二伯提了几条鲫鱼回来,在水缸里,你给煎一煎,晚上配饭。”
肖中云心底叹口气,抬步,蹒跚着离开了家。
等走出自家水泥坝,她才转身往回看。
坝子上,杜童正在收衣服,她嘴边挂着浅浅的笑,那笑就如傍晚的风一样,轻松愉悦,但莫名的,却让肖中云却更心疼了。
肖中云叹气。
看来童童也看清老五是啥人了。
她其实不愿她过早识透老五,看透了,最伤的人不是她这个做奶的,也不是老五那个当爸,而是她自己啊!
亲妈不要,亲爸对她虚情假意十五年。她才十五岁啊,这些东西不该是她现在这个年纪就背负并承受的。
可偏她早熟,懂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她不会再对老五抱啥期望了,能活得通透些。
肖中云心底感慨万千,转身往大儿子家走去。
杜童不知道她奶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就觉得特别轻松,是上辈子打她二伯和奶过逝后,过得最自在的几天。
能重来一回,她这辈子决不会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努力拼搏,让二伯和奶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收了衣服,杜童把门关上,去田梗上扯了把薄荷叶和几根葱,准备回家煎鲫鱼。
“大姐,你真的要继续读书吗?”
刚回到坝子上,杜童便见自家屋子前站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脚上穿着凉鞋,头发枯黄凌乱,身边放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装满了红薯藤子。
杜童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
她怔了怔,开口问:“杜静,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就是听爸说,你要继续读书,所以过来问问你。”杜静怯生生地看着杜童,低声道。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仿佛没地方安放,局促的紧紧捏在一起。
“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去,不然你妈又得凶你了。”
杜童语气很疏离。
但这种疏离,却是两人最正常的交流方式。
杜童和杜静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两人处一块的时间,还比不上一般亲戚。刘芳嫌弃杜童,除非必要决不让杜童进她家,她没事也不会来竹坡下。平时在地里干活,看见杜童也是冷漠相待,把她当空气直接无视。
刘芳的态度,决定了杜童和她一双儿女的关系。刚才要不是杜静一声大姐,杜童还想不起来她是谁。
杜静低埋下头,道:“大姐,我妈说,下学期我不上学了,在家干一年活,回头让二姑帮忙找个保姆的活,去给城里人照顾孩子。”
杜童微怔,没明白杜静来找她说这话是啥意思。
在她记忆中,杜静下学期确实没上学了,因为初中学费涨了,从八十多块涨到了一百二,刘芳舍不得钱,便把杜静留在了家里,等来年春天,她和村里一个婶子,去了一家冰糕厂上班。
杜静见杜童没吭声,抬头偷偷看了眼杜童。见杜童在看她,她咻地避开视线,扭捏道:“我妈说,家里的钱都给了你,没钱给我上学了。”
杜静的话,把杜童气笑了,“我拿了钱,所以,你没钱上学?”
自己舍不得钱送杜静读书,却把锅甩到她头上。
刘芳这是想干啥?
让杜静记恨上她吗?